他的精神也受到了衝擊,不得不坐下來緩和一會兒。
“可是……洛薩元帥的這封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難道他來過夜色鎮?可是他……”
艾爾羅·埃伯洛克口中低語著,他自己都有些被繞糊塗了,也學著馬龍,找了一張椅子坐在對面。
“我大致有了個猜測……”
馬龍沉吟著說道。
“什麼?”
艾爾羅·埃伯洛克連忙追問道——他很慶幸有馬龍在,不然他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些事情弄得精神崩潰。
“這裡是從東邊通往暴風城的必經之路,無論是對於獸人,還是……我叔父的軍隊。當獸人們前腳屠戮過這裡並離開之後,安度因叔叔和他的軍隊來遲了一步,看到了這些屍體……”
馬龍說到這裡忍不住停了下來,就算不親身經歷,他也能想到那些士兵,包括安度因·洛薩自身在內,在看到夜色鎮的慘劇時會有多麼心痛和悲憤。
他們肯定會想,如果再早到一個鐘頭,哪怕兩刻鐘,也許都還來得及阻止獸人的肆虐。
馬龍和難民隊伍只是看到了腐爛很久之後的屍體,都已經接近崩潰;那些士兵們,當他們看到這些本應在他們保護下安居樂業的居民們變成了冰冷的屍體,而且就在不久前的時候,他們心裡會是怎樣的內疚和自責?
——馬龍不敢想象。
“可是……”
艾爾羅·埃伯洛克不明白為什麼安度因·洛薩和他的軍隊會被獸人甩在後面,但是他覺得馬龍描述的場景還是很逼真的。
“可是他們為什麼不埋葬這些居民?”
馬龍苦笑著反問道。
“是的,為什麼……”
儘管不想當著馬龍的面質疑他的叔叔,但是艾爾羅·埃伯洛克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安度因·洛薩只是留下了一張字條,然後放任這些居民暴屍荒野。
“因為他們還要趕去拯救暴風城。我不知道安度因叔叔的軍隊和獸人大軍之間究竟差了多久的路程,但他肯定沒有時間耽擱在夜色鎮……儘管看到這些屍體的時候安度因叔叔一定怒不可遏,但是他必須阻止同樣的事情在暴風城發生……”
馬龍搖了搖頭,悲傷地說道。
“他做到了……按照馬龍你之前說的來看,儘管沒能從獸人手中奪回暴風城,但如果不是洛薩元帥及時趕到,我們這些暴風城附近的難民肯定沒有辦法成功逃離那裡……聖光在上,洛薩元帥他……”
艾爾羅·埃伯洛克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儘管只是大致意義上——但他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艾爾羅·埃伯洛克不是很懂軍事,他也不想妄加置評這場戰爭中,安度因·洛薩有沒有致命的決策失誤。
但是對於他來說,只需要想像一下,當那位已經白髮蒼蒼、即將步入晚年的老元帥,面對身邊數千具屍橫遍野、等待他埋葬的死難同胞遺體,以及遠方那獸人兵鋒之下、等待他拯救的、數以萬計可能還存活著的暴風城市民,而他必須在兩者之中選擇其一的時候,那種沉痛的心情,該是何等的強烈。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會選擇去拯救暴風城——那裡是王都,國王陛下、王子殿下都在那裡,那裡有更多的居民,一旦獸人攻破防守空虛的暴風城大門,造成的死傷會是夜色鎮的數倍。
安度因·洛薩也正是這樣選擇的,但是誰也不能忽視,他和他麾下的戰士們,對於夜色鎮居民心中的愧疚。
沒有能夠在獸人的斧刃下保護他們的性命已經是失職;面對他們的屍體,卻只能路過而沒法安葬,一定更讓這些戰士羞慚不安。
安度因·洛薩想必也是這樣,但他最終還是離開了夜色鎮,放棄了那些鎮民的屍體,去拯救他的國王和更多的暴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