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過沒有?青蛙排著隊從大街上走過去,下雨時掉下來蟲子,這有母雞報曉什麼的,雌雄顛倒,這些事裡面只要遇上一件,這一年肯定是災年了……”
當時最令我氣憤的是曾經有年過七十的老人指著我背後,對我爹說:
“你快點阻止有根吧。陰陽顛倒,沒準再唱下去,國家就快要滅在他們這代人的手裡……”
可是當初我並不這麼想。那時我以為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為什麼非要把國家民族這種累人的事呀在我身上?再說我爺爺的爺爺和我爹這麼大的家業還不是從這裡得來的嗎,我也可以靠它光耀門楣。現在想來,我那時真是太混帳了。國家都快沒有了,還只顧著梨園玩樂,真的是罪該千刀萬剮。
但是那時像我這種想法的人大有人在。我還記得小日本入侵東北的前兩個月,我還被邀請到南京去給蔣主席演楊貴妃。連蔣主席都來聽我的戲,那時我的心情特別興奮。那天可真是熱鬧,離開場還有兩個小時劇院裡都已經坐滿了社會名流和國民黨的達官貴人。在輕快的音樂之下,大家都顯得分外輕鬆,誰也想不到小日本已經在我們的東北炸掉了瀋陽鐵路,發動了盧溝橋事變。
我年輕的時候真的是混賬,什麼浪蕩的事都幹過了,吃喝嫖賭沒有一樣我不精通的。除了唱戲以外,我最喜歡的是到一家叫徐福記的茶樓鬥雞;鬥蟋蟀。我養過的一隻叫“黑將軍”的蟋蟀很招我喜歡,它們渾身烏黑髮亮,個頭足有成年人的小拇指那麼粗,全京城也沒有一隻蟋蟀是它的對手。我最得意的是看著它把其它蟋蟀鬥下去是向我邀功時的樣子,那時我覺得它就是所向披靡的大元帥,而我當然就是它的太上皇。我對這個寶貝愛若珍寶;經常嘴巴里叼著紙菸手裡拿著蟈蟈籠子在各個茶樓,酒館那兒招搖過市,甚至連睡覺也當它是寶貝兒子一樣寸步不離。
那時酒樓裡的掌櫃一看到我拿著蟋蟀籠子,就會笑嘻嘻地向我點頭哈腰地打招呼:
“馮先生今天不唱戲,又帶大元帥出來馳騁沙場了?”
他們口中的大元帥就是我的“黑將軍”。認識我的人都說我對它比對自己親爹還要親。每當這時候;我總會笑嘻嘻地點頭答應著。我明白他們是知道我愛蟋蟀如命,所以才這樣奉承我。 我經常對人說:
“這蟋蟀就像人一樣,不能老讓它在籠裡錦衣玉食慣了。古語有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要不然,就是常山趙子龍託世,到最後也會變成扶不起的阿斗……”
每當我說到這裡的時候,總會引起他們的一陣鬨堂大笑。
我原以為他們一定在笑我又在說戲了。人都是一樣,嘴巴說別人的時候心明如水,輪到自己的時候就難得糊塗了。那時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是在笑我自己只會說蟋蟀,自己其實和蟋蟀差不多,都是一個給鴉片、聲色犬馬腐化的扶不起的阿斗。 現在想起來,我真慚愧!我是嘴巴里只會說別人,自己卻是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呀。
那時候和我最要好的是一個叫王麻子的地皮流氓 ,我們倆相遇就好像黃鼠狼遇到狐狸一樣很快一拍即合。我們很快成為了這裡一帶有名的浪蕩公子; 整天像一隻沒頭蒼蠅一樣到處閒逛。
人要是整天閒著,就會想著法子學壞。王麻子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早就瞄上了我祖上留下來的幾十頃水田,於是教唆我吃什麼忘憂膏。他說什麼吃了它就會忘記一切煩惱。我剛開始還好新鮮,可是一旦上癮後我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的,什麼事也不想做,一天到晚只想著抽大煙。
解放後我才知道那忘憂膏其實就是鴉片,王麻子是故意挖一個坑讓我跳下去的。可是我那時卻不這麼想,那時我想反正我家有的是錢,我家幾代人積下的家產夠我幾輩子也花不完。有那麼兩三個月我還真藉著鴉片把什麼煩惱都忘得一乾二淨。那時我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