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未畢全是真心之言。
從內心講,李沐風為天下黎民計的思想並非只是幌子。只是遇到對陳寒衣的取捨時,遠不如這份超越時空的感情來的強烈。但正是這種取捨讓李沐風產生了負罪感,認識到了自己的自私,卻連帶著開始懷疑自己的內心。
此時燕王正是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豈可負氣而去?燕王還是那個燕王,只是被太過強烈的感情矇蔽住了眼睛罷了。倘若自己不能讓燕王清醒過來,至少也該幫燕王掃平腳下的障礙。
難道,就只能如此嗎?驀的,一個念頭瞬間浮現,好像黑夜閃過的一絲電光。
“燕王,我想咱們都忽略了一件事……“一聲熟悉的嘆息傳來,李沐風一驚,卻看到顧少卿正靜靜的站住帳口。
“什麼?”
“這事情我敢賭上項上人頭——”顧少卿目中閃著幽幽光,“燕王若果起兵,陳寒衣定然性命不保!”
在鉗川一呆就是四五天,薛禮顯然有些不耐煩了。百無聊賴間,便拉了裴行儉在帳中對飲。
他原本對裴行儉沒什麼好感,尤其是上次在軍帳內被此人出言譏諷,甚至略有怨恨。後來燕王令他二人出使吐蕃大營,見識了裴行儉處亂不驚的風度和滔滔不絕的辯才,意外之下感到十分的佩服,當下有了結納之心。
在一次閒談中,薛禮得知對方竟也是絳州人,說起來算半個同鄉,自然大感親近。後來頻繁接觸,才真正認識到了裴行儉的才華。論起行軍佈陣,兵法韜略,這個白白淨淨的書生竟然有著不弱於他的見識。而在別的方面,性情豪快的薛禮顯然沒有裴行儉想的深入。
“嘿,守約又想什麼呢?”薛禮仰頭幹了一杯,卻發現裴行儉低頭想著什麼,桌上的酒杯動都沒動。
“恩……”裴行儉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似乎自言自語的問道:“咱們在這裡呆了幾天了?”
“五天。”說話間,薛禮又盡了一杯,不滿的道:“嘿,按說路也該乾透了,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待著。”
“為什麼?”裴行儉怪有趣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還看不出來?恐怕有變!”
“恩?”薛禮怔住了,停杯瞪著他看了半天,“怎麼個變法?”
裴行儉感到有些失言,可話已經開了口,已經不好收回了。他壓低聲音,斟酌著說道:“燕王的未婚妻子被許給吐蕃,他豈可善罷甘休!過了這裡便要兵分兩路,到時候府兵散於州郡,這五萬精兵……”
薛禮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才喝的幾口酒都從汗毛孔中散了出去。他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可現在這大熱的天裡,身上竟感到有些發冷。
“你是說……”
“我什麼也沒說。”裴行儉端起了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四方臉上顯出了一絲酒紅。
“別跟我打啞謎了!”薛禮定了定神,冷笑一聲道:“我也不會給你說出去,怕什麼!再說,你能猜出來,他侯君集就猜不出來?”
“他是有了疑心,可還猜不出來。”裴行儉低頭想了想,道:“倒不是說我比他高明,他就算隱隱耳聞了安遠公主的事情,卻不知道燕王的心思,那天宴會,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不過,我也是推測,沒什麼證據。”
“要是真的出了事兒……”薛禮突然把酒具收了起來,一邊問道:“我是說如果真出了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裴行儉沒有回答,看著薛禮反問道:“那麼你呢?”
“我?”薛禮一挑眉毛,毫不猶豫道:“燕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當傾力相報。”
“哦……那你家裡人呢?”裴行儉冷冷的問了一句。
“我早沒家裡人了。”薛禮看了他一眼,道:“你想的太多了吧?”
裴行儉哼了一聲,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