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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意境,比如“家”字,一片屋簷,一口肥豬,有屋睡有肉吃就是家。亂翻詞譜,有時候,中文三個字的一個詞牌就是一種完整的意象,比如“醉花陰”:丁香正好,春陽正豔,他枕在你的膝上,有沒有藉著酒意濃重樹影朦朧說過讓你臉紅的話?比如“點絳唇”:唇膏塗過,唇線描過,你最後照一下鏡子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他的眼睛?五言絕句,有時候,二十字就是一個世界,比如柳宗元的《江雪》,有天地人禽,有時間空間。數量多些,比如兩三千字,中、英文基本持平。唐宋八家,三袁張岱的小品同蘭姆、普里斯特利的散文一樣筋道兒。數量再多些,比如二三十萬字,英文佔絕對優勢,中文長篇小說幾乎無一不可批為龐雜冗長,而不少英文長篇充滿力量。

這也有歷史成因,中文是像形表音文字。一張圖畫的資訊量抵過千言萬語,所以宇宙飛船帶給外星人看的信大量使用圖表,所以一張電子春宮比幾萬字的《燈草和尚》更佔硬碟空間,所以中文沒有必要寫得那麼長。另外剛有中文的時候,紙張還沒有發明,寫字要用龜甲和獸骨。野獸會跑,烏龜會咬人,龜甲獸骨不易得到,文人不得不清通簡要。英文是單純表音文字,英文成形以後,紙張就出現了,沒有了太多限制,英文就傾向於嘮叨。點滴積中國文人從小講究的是樂生和整體和諧。他們從不中國文人從小講究的是樂生和整體和諧。他們從不為了理想引刀自宮,他們很少悲天憫人,他們在陋巷沒事偷偷快樂。他們故意打破邏輯或者讓邏輯自己迴圈論證,他們說“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言”,他們說路上有獅子。但是好小說需要絲絲入扣的邏輯、毫髮畢現的記憶和自殘自虐的變態兇狠,需要內在的憤怒、表達的激|情和找抽的渴望。我們的文人怕疼。

小說閱讀是非常個人化的東西

簡單地說,小說閱讀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天大的理,抵不過自己喜歡。掩卷書味在胸中,和張三、李四,或者隔壁的王胖子沒有任何關係。彷彿飲食男女,有人喜歡吃辣,有人喜歡吃甜。有人喜歡小腿細細的小嘴緊緊的,有人喜歡面如滿月笑如大芍藥花的。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小說閱讀沒有高低貴賤。給藝術排名次本身就是一個很滑稽的事。如果你對著雪地裡一泡狗尿想象出一塊熟糯橙黃的琥珀,只能說明你的功力不凡。如果你喜歡上一個聾啞的姑娘,覺得她沒有任何欠缺,其他女人不是言語過分惡毒就是心胸過分狹促,只能說明你是情聖。

小說閱讀沒有禁忌。再吃牛肉也是變不成母牛的,看八遍《鹿鼎記》你身邊也不會冒出七個老婆。我們都已經太老,很難改變。現在有了網際網路了,什麼東西拐彎抹角都能找到了,不用等太陽落山再去偷偷找書攤王大爺借《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了。我們不要怕怪力亂神。神農吃了大毒草之所以沒有暴死,是因為他一口氣吃了一百種大毒草。我學醫的時候,上公共衛生課,那個教課的小老太太,小鼻子小嘴,乾淨利落,她說她健康的秘訣就是每個月找東單街頭最髒最亂的餐館吃一盤京醬肉絲,如此保持腸胃的菌群平衡。

在小說的閱讀中體會時間流逝裡那些生命感動

到底什麼是好小說?好小說的標準應該是什麼?壞小說各有各的壞法,但是好小說具有一些共性。

文字妙曼。好小說的文字要有自己的質感,或濃或淡,或韌或暢,或是東坡肘子或是麻婆豆腐,但是不能是塑膠裹腳布。好文字彷彿好面板,一白遮百醜,即使眉眼身材一般,一點腦子都沒有,還是有人忍不住想摸想看。所以南方女孩比在沙塵暴里長大的北方姑娘好嫁,所以諾基亞只給手機換個金屬外殼就多要兩千塊。

結構精當。好故事彷彿好臉蛋,好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