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為她揭開了血衣一片,才發覺到整個上肩部位,都讓血染滿了。她的手抖了一抖,收了回來。
“怎麼啦?”
“都是血!”季貴人強自鎮定道:“要不我叫個人來,她不會……”
“不行!”春若水凌厲的眼神又盯住了她:“你不是說你會麼?不許驚動別人!就是你!”
“好……好吧!”季貴人點點頭說:“那就我一個人……”
一面說她站起來,找到了洗臉的盆,乾淨的布,暖瓶裡多的是熱水,又找出了剪子,以及一個王府急用的“急備千金箱”,裡面瓶瓶罐罐,一應俱全。
春若水自忖著她不敢,也就任了她,只是靜靜地瞧著她,看她如何醫治。
東西全了,季貴人先剪下了她的更衣一片,把她肩上的血洗擦乾淨瞧瞧,傷處是約有小指甲蓋般大小的一個血窟窿,血倒是不再繼續流了。
紅血映襯下,越覺這位春小姐面板之細膩白潔,宛若羊脂白玉,真是她生平僅見,不覺大為憐惜,“你面板好白!好細!”
對方沒答碴兒,撩起來的眼神,依然不失凌厲,像是在跟誰賭氣似的。
季貴人自覺著這句話說得不是時候,瞧瞧藥箱子裡面置有刀傷藥,拿起來剛要開啟。
春若水忽地收回了肩,“這就上藥?也不瞧瞧,裡面有東西沒有?”倒是疏忽了,別瞧她不吭一聲,心眼兒還是真細,一點也不馬虎。
季貴人窘笑了一下,皺著眉再細瞧瞧,不覺失色道:“真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抬頭看著她直髮愣:“那是什麼?亮亮的。”
春若水沒好聲地道:“暗器!你給拿出來,麻煩你!”
總算見了句客氣話兒,季貴人心裡也好受一些,點點頭說:“我拿……只是你別嫌疼。”
“拿吧!”春若水看著她第一次現出了笑,可是那種苦澀的笑,她說:“我幾時嫌疼來著?”
忽然,春若水縮回了肩,睜大了眼道:“這是什麼地方?會不會有人來?”
“放心吧!這是我的睡房!”季貴人笑著說:“我不招呼誰敢進來?”
“哼,朱高煦呢!難道說他來也要你招呼?”
季貴人怔了一下,一時還不大習慣人家直稱王爺的本名,在她想來這是大不尊敬的。
“你是說王爺?放心吧,他才不會來呢!”說著不覺地臉紅了,偷眼一瞧,春若水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睇著自己,可怪臊人的。
“你剛才說你叫什麼?”
“穗兒……”
“現在呢?”她的眼在“穗兒”身上轉了一轉,略似不屑的樣子:“大概是什麼貴人的身分了吧!”
“這……”季貴人臉上又是一紅:“我瞧瞧你的傷吧!”說時她把臉就近了,一隻手端著燈,近到一張臉幾乎已經貼在對方的肉上,“嗯,是有個東西,嘖嘖!”
“拿出來吧!”說時春若水為她接過了燈,季貴人這才雙手並用,用一個拔眉毛的小夾子,費了老半天工夫,才把對方深入肉裡的那個暗器給拿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呀?”在燈下,季貴人反覆地看著手裡的那個東西,那是一枚銀光燦然的寸許鋼釘。
春若水忍著疼哼了一聲。季貴人這才警覺,擱下了手上的夾子,用乾淨的棉布,把她傷處的瘀血擦乾淨了,春若水搖搖頭,顫著聲音說:“不行,要把裡面的血擠出來才能上藥。”
季貴人見她臉都白了,鬢頰間一片冷汗淋漓,可知有多麼疼了,她卻硬是忍著,連一聲疼都不說,可見這個姑娘稟賦有多要強好勝了。打量著她的臉,不過二十上下,和自己相彷彿,偏偏人家就有這麼一身好本事,像是比男人還強,一時好不欽佩,由不住對她傾生出許多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