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可汗已是滿頭大汗,“陛下,番臣久居草原,實在是不適應京城生活,因此才不得已而為之,外面傳言全都是假的,沒有根據的,不能輕信!番臣實在是忠於陛下的。”
此刻,陡變突起,全場寂寥無聲,無人敢觸李世民的黴頭,他們都知道李世民對頡利可汗不滿足於現狀早有意見,如今胸中怒火被點燃,自然是要燒上一燒,即便有心替頡利可汗分說兩句的,也是環顧左右而選擇了沉默。
李承訓眼見頡利可汗被擠兌的可憐兮兮,心中頓生惻隱,起身揖禮說道:“陛下,罪民有事啟奏。”
李世民沒料到有人會打斷他的話頭,見是李承訓,按捺住心中火頭,想聽聽他要說些什麼,沉聲道:“你說!”
李承訓說道:“頡利可汗常居草原,如今剛徙帝都,必是有所不適應,並且,他思念故土,渴望還鄉的意願也必定極其強烈,這是人之常情。”
“陛下,冤枉啊,臣內心並無不滿,臣忠心啊!”頡利可汗見李世民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幾乎尖叫著,打斷了李承訓的話語。
李承訓卻並不介意,繼續說道:“人之常情,卻是與忠心無關,頡利可汗是忠於陛下的,這點罪民可以作證。”
話到此處,不僅激動著的頡利可汗傻眼了,即便座上那兩位大唐皇帝,也是頗覺好奇:這頡利可汗是否忠心,你李承訓因何得知?
李承訓可不敢在李世民面前賣關子,他的性命還在人家手裡捏著呢,趕緊說道:“方才陛下與太上皇未到之時,在座諸位已有交流,罪臣曾與諸位番臣閒聊,問他們有何禮物現予陛下,現予今日之盛宴,大家都說匆忙赴宴,未有準備,而獨獨頡利可汗說願為陛下起舞,以謝陛下活命厚待之恩,試想,如此情誼,怎說頡利可汗不忠呢?”
“陛下,請允許番臣起舞謝罪!”頡利可汗當然不傻,他哪裡說過什麼起舞謝恩之事?這分明是那人有意替自己開脫,何不趕緊就杆而爬。
李淵也不想今日自己主持的宴會出現什麼差頭,更怕李世民遷怒李承訓,畢竟君心難測,見有轉寰餘地,趕緊說道:“皇兒,如此說來,頡利可汗還是對咱大唐忠心的。”
“陛下,”緊挨著頡利可汗下首一名矮小男子起身說道:“頡利可汗,確實說過此話,還讓番臣代為朗誦一首胡歌,以助酒興。”
李承訓雖不認識這個南蠻子,卻知道這人是誰。史書記載,貞觀七年冬那場宮廷盛宴上,李淵命頡利可汗起舞,而旁邊伴詩的那人是南蠻酋長馮智戴。想來,這酋長平素與頡利可汗交好,或是與其同命相連,因此以為周全吧。
李世民頷首道:“既然眾人代你求情,朕便信你,望你好自為之。”
“好,既如此,請頡利可汗起舞,馮酋長伴歌。”李淵高舉酒杯,用力喊道。
“好!”
頭一次,漢番兩邊臣僚達成了共識,漢官不希望雷霆震怒,好好一場飲宴變作疾風暴雨,而自身受到池魚之殃;胡番那邊更是不希望龍顏大怒,因頡利可汗自己的不檢點而被牽扯受到無妄之災。
達成共識,那便和諧了,底下一片歌功頌德,祝酒敬酒之聲再次響起,片刻之後,隨著那頗帶胡風韻律的樂聲響起,底下漸漸平息下來。
頡利可汗緩緩走入場中,起舞之前瞟了一眼李承訓,以示謝意。
與此同時,南蠻酋長馮智戴,站起身來,緩緩念出一首民歌來,配合上蒼邁婉轉的曲音,顯得雄壯有力。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極目青天日漸高,玉龍盤曲自妖嬈。
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宵。
…………
歌聲蒼涼古樸,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