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怎麼會想要報官的?秦念真想當下便將他拖到沒人的地方盤問一遍!他們只是不能明著對李氏下手罷了,他若真恨得要李氏快點兒死,也不是全無辦法的。至於白瑤,一個心思簡單的嬌蠻女孩兒,如今連遭重創,又能翻起什麼波浪來?現下才來撕破臉實在不怎麼上算!
她自己吃足了苦頭,差點兒還叫李氏算計進去。如今再來兩邊反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什麼好處?
然而不獨她這裡驚愕,李氏卻徹底懵了,開口幾乎撕心裂肺:“郎君!萬萬不能!若是報官,白家的聲名可就毀了!”
“毀的只是白瑤的聲名。”白琅冷聲道:“我不過是監看不嚴,娘子也是新婦,不瞭解你怎樣教導她做下賤事也是常有的。我們怕什麼?”
白瑤卻是一怔,慘聲道:“阿兄!您,您不管我了麼……”
“我管不了。”白琅不看她,只盯著李氏:“你有這麼一位阿孃,我如何敢管?!好心許你生下孩兒來,差點讓她生了妄念斷送我的妻兒!”
白瑤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了,李氏垂著頭,也無法再開言。
“你還真是一條毒蛇啊。”秦念瞥了李氏一眼,道:“你要害多少人,才算是個頭?果然還是不能死在此處,咱們府上真不敢要了你這樣的性命,髒了地可怎麼好!害旁人也便罷了,你這一生只有這一點骨血,也讓你折騰得再沒有半點兒希望。方才,誰說報應來著?阿瑤投胎到你肚子裡,真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孽。”
白瑤當下哪裡還能哭得出來?眼看這一回是真的再沒有半分希望了——秦念瘋了才會留下她的孩兒,白琅更是容不得她母親,可偏生,她若是敢跳出來得罪這兩位,只怕連她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明的暗的,她們都沒法子再翻盤了。再也不會有什麼機會留下,她的一生,尚且來不及有什麼波瀾,便已然被沉入古井了。
而李氏面上,也是萬念俱灰。此刻金心早就被攢捆了個結實,口中塞入麻核以防她畏罪自盡,拖去了安放茗竹屍首的小屋裡,秦念所住的院子場面寬平,此刻卻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場中,十足的孤零零。
靜默之至的時刻,跑得一頭是汗的小廝回來了,道:“已然報了官。只是時候太晚,只能同坊中武侯那邊兒說幾句,也不敢說得明白,只推說是一個小廝死了,事幹投毒……明日衙門裡才來提人。”
白琅點點頭,道一聲好。卻也再沒有逼李氏的意思了,眼光清清淡淡,瞥了李氏一眼,又瞥了白瑤一眼,道:“你回去歇著吧。李——李阿母,你該收拾些什麼,便收拾些。省的開刀問斬之時,連一身收斂的衣裳都沒有。”
李氏聞言,竟是癱軟在地上。她方才跪下求饒便沒敢站起來過,此刻更是一灘泥也似。不得已,秦念只好令婢子僕役將她架起來弄回去。
方才劍拔弩張的院子中,須臾便安靜了下來。僕役們已然點起了燈籠,那一點點分散的光照在白琅臉上,卻投下些許的暗影。
“郎君。”秦念低聲道:“咱們回去吧。外頭好冷。”
她身子雖然好,可也不是生完孩兒沒出月就能站在院中受凍的。白琅回過神,自帶著秦念回去歇了。秦念有心問問那報官之後該如何處置,要不要她去走走門路,好將此事的情形弄得“好看”些,白琅只搖頭,卻也不說緣由。
難不成這是當真打算兩敗俱傷,自己也不想好過,但也斷斷不叫李氏和白瑤好過?
秦念這一夜是沒怎麼睡好的,她總覺得白琅這般直接報官很是不妥,但偏生又想不出更妥當的法子來——白琅到底是夫主,她也不能公然違拗他的意思,質疑他的決定啊。若按她的念頭,就不該叫李氏死,應該將這惡毒的婦人拘押起來,讓她在絕望之中生不得死不得才好。可白琅……或許是怕這禍害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