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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跑了。他對侄子抱朴說:“你這個後母完了。她要用剪刀捅我。她不解好意,把我看成了什麼人。我浪蕩了一輩子,可我對茴子沒有半點歹意。我窮得一乾二淨,我不欠誰的正好跟她過。也罷!她沒有出過老洋,沒有見過世面。南邊地方,男人不在了跟上小叔子的有的是。也罷!也罷!她完了。”

隋不召走了,茴子活著時他再也沒有進老宅。時隔不久,果然有人來驅趕他們搬出老宅正屋,房子要沒收歸公。抱朴勸著後母搬出,她咬著牙不搬。她什麼也不說,只是不搬。最後她讓見素和含章跟哥哥到廂房去,她一個人住寬大的正屋。抱朴覺得那時她那麼拗氣,美麗的眉梢上全是剛強和仇恨。他自然又想起了父親第一次還帳回來,後母敲碎了自己手指骨節的情景。

茴子和她的正屋一同死去之後,幾個民兵日夜看守著抱朴兄妹三人,住了很久才撤去。這期間趙多多一直帶領幾個人在院子裡尋找寶器,用一個長長的鐵(同:金千;音:千)在地上捅著。他們什麼也沒有捅到,十分懊喪。

剩下的幾個廂房歸他們兄妹三人。隋不召開始經常來老宅大院了。抱朴懇求叔父搬進院裡,叔父不同意。抱朴開始幾年同弟弟妹妹住一個廂房,空出來的屋子裝一些雜物。書已經不多了,風聲一緊,他就把它們藏在一口棺材裡。含章漸漸長大了,樣子活像母親,脾氣倒像父親。她一個人住到另一間廂房裡。老隋家打雜的人差不多在隋迎之死去的當年就走光了,只留下一個無家可歸的桂桂。桂桂給三個人做飯,閒下來就坐在門檻上剝青青的豆角。她比抱朴小三歲,小時候和抱朴用一個浴盆洗過澡。她剝豆角的時候已經常常紅臉,就紅著臉看抱朴。有一個晚上,兄弟兩個都睡過去了,桂桂看到燈還亮著,就走了進來。她在紅撲撲的燈影下驚訝地站住了。抱朴健壯的肩膀裸露著,睡得沉沉。他的一隻腿也露在被子外邊。她從來沒有見到他長粗長壯了的這些地方。她怕他著涼,用被子蓋他的腿。用被子再蓋他的肩膀。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味使她流起淚來。她抹去淚水,淚水又流下來。她就吻了一下他的熱乎乎的肩膀。他還在睡,他太倦了。見素突然醒了,一眼看到桂桂伏在抱朴的肩頭上,有些費解地探起頭來。他睡眼矇矓,說:“嗯?”桂桂扔下一切跑了出去。見素再也沒有睡著。他吹滅了燈,在黑影裡笑了。這以後見素常常用眼睛研究抱朴和桂桂了。他發現桂桂原來很美麗;哥哥壯極了;哥哥如果和桂桂打架,身子輕輕一動就會把桂桂碰倒。這樣一年過去了,抱朴和桂桂成家了。見素就一個人搬到東牆根的那個小廂房裡了。他覺得從自己搬出的那天起,哥哥的小廂房裡充滿了秘密,他偶爾也進去玩,總是留意地看著一切。桂桂在窗上貼了一幅剪紙花,上面剪了一個螃蟹,螃蟹亂糟糟的爪子上擎了一個紅棗。小屋裡的氣味也變了,不香不甜的,溫溫吞吞。小屋子真好。

見素覺得自己的小屋子又冷又寒傖。他除了睡覺,乾脆不怎麼回小屋。他愛和叔父在一起玩。隋不召那些古怪的故事他聽得入迷。當講到那些搏風斗浪的海上生涯時,見素總是興奮地張大嘴巴。他一個人到河灘的叢林間遊蕩,望著嘎嘎飛去的鳥雀,做著各種奇妙的想象。後來他玩不成了,像個長大的牲口一樣被戴上籠頭,拴到犁頭上了。他和哥哥沒白沒黑地到田野裡勞動了。钁頭和鐮刀都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