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鳥倒掛在懸崖邊,等著踐踏、撕碎她的靈魂。
浮鴒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本以為他會第一個手刃仇敵,而不是他護了這麼多年的血親。
浮鴒看著裂隙裡的森林,伏夢一族就在那後面苟延殘喘。
一座石城。
古樸的石頭房子一座連著一座,最高不過兩層,帶著歲月的韻味。四稜的紅色房頂早已有些褪色,尖頂上有著一顆菱形水晶。灰色的牆磚上面爬滿了青苔,有些星星點點的小花開在縫隙裡,也許裡面還有蟲子。
屋簷簷角掛著的黑色風鈴上有著斑斑點點的鏽跡,現在它們叮叮咚咚地響著,似乎是在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低矮但厚重的青色城牆……還有中心的城堡。
它對於旁邊的普通石房來說實在太高了,又高又明亮。
五層樓閣用白色的玉偕石堆砌。有專門的人清理磚塊上的青苔,拱形的窗臺邊擺放著暖黃色的燈。屋簷簷角的風鈴銀白透亮。
讓人一眼就能看見。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有些陌生。
他抬手戴上面具,帶著陰陽怪氣地笑聲撕碎薄薄一層的守護陣法。
他曾看過無數次通往外界的道路,童年的他覺得這城牆宛如天塹。
現在他也能隨意跨過了。
“敵襲!敵襲!敵襲!守護陣法碎裂!”
“救命!”
“快跑……”
“快來人啊…”
安靜的森林裡亂成一團。
風吹過風鈴響得更大聲了,像書本里某種華麗又悲傷的哀歌。
“嘖。”惡意席捲了伏夢一族,黑色絲線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割裂生與死的界限。
“求求你放過……”
“小洛!不要!”
“媽媽……”
“救命……救……”
浮鴒冷漠地走在曾經無比熟悉的路上,這裡的所有人他都見過,但他誰都不認識。
他曾經為了以正當理由手刃仇敵佈置了許久。
最後被很輕易地背叛了,他們把他踩在腳下,嘲笑著他的自不量力。他親愛的姐姐在那天甚至沒敢來見他。原來痛苦的只有他啊……
如果只是滅族,這實在太簡單了。
老一輩的已經提不動柺杖,天賦異稟的父母被算計而死。他的蠢貨姐姐背叛她的血親、他的計劃而站在了宿敵旁邊。而他的宿敵?那種沒用東西除了嚷嚷著親情,以勢壓人之外有什麼用。
還是他思想太過狹隘了。
伏河、伏陽鱗父親的兩個好弟弟和已經剩下的幾個和他們關係不錯的老弱病殘站在那座城堡的入口處,整整齊齊地。
城堡雕刻著古樸的符文,閃爍著微藍的光芒,撐起了一個防護罩。
“許久不見……我父親的……好弟弟。”
浮鴒緩慢地說完了這句話,在某處著重強調了一下,然後摘下了他的面具。
“伏嶺?!是你!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伏河不可置信,瞪大了他那灰黑的眼睛,使勁地搖晃他的腦袋,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個夢境。
“你……你你不這不孝子孫!你怎麼能這麼做啊……這裡也是你的家啊,我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也就你那不忠不孝的父母才能生出你這麼個不是人的東西!”一個老人用柺杖指著他抑揚頓挫地控訴,就像很久以前一樣,是多久以前呢,他好像記不清了。
“碎實。”他輕輕說,嘴角有一點微笑。
一根黑色絲線毫無感覺地穿透了他們那可憐的防護罩,要了那個老頭的性命。
善者總會給自己戴上枷鎖,他們最終的歸宿還是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