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必定是她自願回去的。”
楚離面色陰沉,雙目緊緊的逼視著青夏的臉孔,沉聲說道:“自願?你認為有女人會自願回到那個地方?”
“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情何止萬千?她身無長技,又不能吃苦, 不事生產卻還帶著一個除了會寫幾篇拾人牙慧的的窮酸文章之外一無是處的弟弟,不去出賣色相還能如何?金少遊當初為她贖了身,我又廢除了海禮部的那條規矩,她已是自由之身,卻仍舊回去,就說明她覺得那樣可以更好的生活,你又何必多管閒事呢?”
楚離眉頭越皺越緊,口氣微嘲的說道:“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有何不可想象?”青夏略略揚眉,凌然說道:“各人的路都是各人走出來的,被生活逼到窘迫極處的可憐女人無數,有人肯放下身段操些賤業,出賣體力辛苦勞作以賺取錢財生存,有人卻要出賣肉體來換取金銀,誰人沒有一把辛酸淚,我沒有那麼多的功夫去可憐他人。你若是同情她,不妨將她買回來,金銀綾羅的養著,也好過這般焦躁。”
楚離看著青夏,方才的柔和漸漸隱去,面色一層一層被寒冷覆蓋,終於,他冷淡的一笑,說道:“好,你說的對,我現在就去把她買回來。”
說罷,一拂衣袖,轉身離去。
青夏衣衫單薄的站在大廳裡,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明晃晃的,可是卻生生讓她打了個寒戰。瑾瑜跑進來,看到青夏面白唇青的樣子,一時竟然不敢上前。
陽光漸漸偏西,蒼白倔強的女子終於輕輕的咬住下唇,緩緩的蹲下身子,將那些散亂一地的書稿一張一張的撿起來,光影稀疏,照在她的身上,斑駁楚楚,越發顯得肩膀消瘦,瘦骨伶仃。
那一天,東南大都督夏青迷上一名海妓館妓女,並將其買回府的訊息不脛而走,傳遍了海市城的大街小巷。那些之前還在疑惑夏都督不好女色的世家大族登時心思又活泛了起來,各種宴會的帖子一瞬間如雪片一般紛至沓來。
青夏傍晚時分從海市鹽商的宴會上回來,又順路去了一趟海禁開市處,和一眾大小官員商討稅法的事情,以青夏對先代稅法的瞭解,所草擬的法案已經幾近完善,任這些文武百官累死也無法望其項背。說是討論,其實就是青夏布置好以後的事情。她見一名由南楚調配而來的官員很是年輕實幹,為人也機警,就將大部分的事情都交代給他,做了妥善的安排。
回到府裡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在晚宴上喝了很多酒,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騎馬走了這一會,不免胃部開始翻騰。剛剛走到小池塘處,胃裡突然開始翻江倒海的噁心,腳步發虛,她手扶在假山石上,難受的嘔吐了起來。
宋楊站在她的身後,聞聲就停了下來,忽見廊上有兩個小丫頭走過,一人提著一隻水桶,裡面熱氣騰騰。就攔上前去,要拿過她們的水桶。誰知一個小丫鬟卻為難的說道:“這是樂松大人命我們拿去給舒和院的芊茹姑娘的,要是晚了,恐怕……”
“住嘴,讓你給我就給我,說什麼廢話!”宋楊連忙打斷兩個小丫鬟的話,生怕被青夏聽見。
小丫鬟怯生生的將木桶交給宋楊,宋楊提了一桶,轉過身去,誰知剛走到小池塘處,卻早已沒了青夏的身影。宋楊微微一愣,面色不免唏噓起來。
青夏一個人緩緩的走著,腦袋發脹,酒氣上湧,周身都很累很難受。這幾個月來,她還從來沒有喝醉,哪怕自己酒量並不好,哪怕面對再多的人勸酒,她都很有節制的控制著自己。可是今天,不知為何,她卻真的想一醉方休,她很累,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叫囂著自己的疲倦,如果可以,真的想長眠不醒,再也不用去面對那些不可言說的心事。
前面就是竹影滔滔的竹林,旁邊有一泉清池,後面就是今日都督府最為熱鬧的舒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