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比捨生氣地說道:「看來您已經聽說過那件事了?」
「黛安娜告訴我了。」
「那姑娘最好閉上她的嘴。」
「她認為那件事並不能說明問題。」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什麼?」
弗洛比舍極不情願而又生氣,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好吧,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有天晚上錢德勒聽到一點聲響,他以為有人潛入了房子,就去檢視。他發現兒子的房間裡亮著燈,錢德勒便走了進去。休在床上睡著……睡得很沉,衣服都沒脫。衣服上有血跡,房間裡的盥洗池裡也到處是血。錢德勒怎麼也叫不醒兒子。第二天早上他聽說有人發現有些羊的喉嚨被人割斷了,他去問休,但那孩子什麼都不知道。他不記得自己出去過,可是他的鞋在旁門邊,上面沾滿了泥。他解釋不清盥洗池裡的血是怎麼回事,什麼也說不清楚。那個可憐的傢伙什麼都不知道,明白了吧?
「於是查爾斯來找我,把經過講了一遍。該怎麼辦才好呢?後來這事又發生了一次——是三天後的夜裡。這之後……好吧,你也該明白了。那孩子必須離開軍隊。如果是在這兒,在查爾斯的眼皮底下,查爾斯還可以看著他。絕不能讓他在海軍裡鬧出醜聞。沒錯,這是唯一能做的事。」
波洛問道:「後來呢?」
弗洛比舍嚴厲地說道:「我不再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了。難道你不認為休自己清楚該怎麼辦才最好嗎?」
赫爾克里·波洛沒有回答。他一向不願承認有人比赫爾克里·波洛知道得更清楚。
3
他們回到大廳,正好遇到錢德勒海軍上將走進來。他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外面明媚的陽光映出了他烏黑的身影。
他用低沉粗啞的聲音說道:「你們倆都在這兒呢。波洛先生,我想跟您談談,到我的書房裡來一下。」
弗洛比舍從那扇敞開的門走了出去,波洛則跟在上將身後走進了書房。他覺得好像是被傳喚到指揮艙裡去報告自己的行動似的。
上將示意波洛坐在一把安樂椅上,他自己坐在另一把上。波洛剛剛跟弗洛比舍在一起時深深地感受到了對方的煩躁不安、緊張焦慮和暴躁易怒——極度精神緊張的表現。現在同錢德勒海軍上將在一起,他感受到的則是一種絕望情緒,一種死寂的、深深的絕望……
錢德勒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黛安娜把您帶到這兒來,我不禁感到遺憾……可憐的姑娘,我知道這事讓她很難承受。但是……嗯……這不幸的事情是我們家的私事,我想您能理解,波洛先生,我們不希望有外人介入。」
「我的確能理解您的感情。」波洛說道。
「黛安娜,可憐的姑娘,她不能相信……我一開始也不信。也許直到現在也無法相信,要不是我知道了——」
他頓住了。
「知道了什麼?」
「那是流淌在血液裡的。我指的是這個缺陷。」
「可您當初還是同意他們倆訂婚了啊?」
錢德勒海軍上將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您是說我當初就應該制止嗎?可是當時我也沒想到這一點。休很像他的母親——他身上沒什麼地方能讓你想到他是錢德勒家族的人。我倒希望他在各方面都像她一樣。從孩子一直到長大成人,他從來也沒有一丁點不正常的地方,直到現在。我真鬧不明白——該死的,幾乎每個古老的家族裡都有點精神病的痕跡!」
波洛輕聲問道:「您沒有找醫生為他檢查一下嗎?」
錢德勒咆哮道:「沒有,我也不打算去找!這孩子在這裡由我照看是安全的。他們不能把他像頭野獸那樣關起來……」
「您說他在這裡很安全,可別的人安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