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察覺的感情,極淡極淡,就像他此刻的表情。他轉移開目光,又側頭看了那個踩著我官帽的人一眼,那個人嚇得立馬跪著把官帽恭敬地遞了過來。
他並沒有馬上把官帽給我,而是動手整起了官帽,絲毫沒有注意跪成一片的人看著他的目光。他輕輕地用手拍掉帽上的塵土,而後用袖子拂去了泥沙。那專注的表情和投入的目光居然像一顆石子一樣,投入了我的心湖。少頃,他端視著整好的官帽,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竟跟考場上的一模一樣,純澈溫暖,我情不自禁地跟著他笑了笑。
“有孤在這王位上一日,卿的官帽,就只有孤能摘掉,明白了嗎?”
“恩。”我如搗地點頭。
他為我把官帽端端正正地戴好,又旁若無人地伸手擦了擦我髒了的臉頰,冰涼的指尖卻異樣地傳遞了一股熱流湧向心田。他沒有捨棄我,也沒有把我當成他的一粒棋子,他珍惜我猶如珍惜他身邊的文丞武相一樣。
“王……”童百溪遲疑地叫了一聲,那口氣中的盛氣凌人早已經消失殆盡。原來他也會怕,他終究沒有忘記,誰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王。
姜卓傾身把我扶了起來,然後扭頭看向童百溪。
“太師知道孤為何厭嫌女子麼?”
“臣……惶恐……”童百溪沉下頭去。
姜卓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眾人,口氣清淡而不失威嚴,“誠如眾卿所知,當年尚德王為了一個女子拋家卻國,隱居山林,最後甚至因為這個女子,而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尚德王待孤慎重,如兄如父,品德無雙,他這般高潔清雅之人也敵不過情愛二字,是以,孤對女子只留一份情,從不真心。因為男人一旦愛上了一個女人,眼中便只容得下她一人而已,至死方休。”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童百溪一直抱著的童夢蝶身上,“所以爾等不要再花費心思於後宮之中,孤這一生,決不可能傾心去愛一個女子,孤的眼中,要放的是天下,要放的是萬民。眾卿若有這份心思,不如多為國家提拔幾個棟樑之才,這才是上策。”
“臣……有罪……”
童百溪和眾部卿俯首帖耳,唯唯諾諾的模樣,與剛才的趾高氣昂判若兩人。他們就算是豺狼虎豹,在蒼王的面前,也只得乖順得像只綿羊。他們的權勢是由蒼王給的,給得自然也就收得,野心和囂張氣焰在他的面前蒼白得就如一張白紙,一個眼神和一句話就能顛覆和掐滅。
“湛鋒!”
“臣在。”
“請宮裡最好的太醫去太師府為童夢蝶診治,傷好之後,即行封妃大典。”
“臣遵旨!”湛鋒領命而去。
姜卓再淡淡地環視了一眼天牢中的眾人,而後邁步向石階走去,陸弘熠和那個侍從很自然地跟在他的身後。我正不知該跟上還是留下的時候,手被陸弘熠一抓,人已經被他拖上了石階。
侍從要去拿火把,姜卓卻不讓,而是在黑暗中徐徐地上行。我不適應黑暗,好幾次要摔倒,幸好被陸弘熠緊緊地抓著,才一路磕磕碰碰地到達了地面。光明猶如聖火,再次見到陽光,心中居然滿是欣喜,就像重生了一樣。
門口計程車兵忙下跪行禮,姜卓彷彿未覺,只負手望著西邊。
“王怎麼了?”我拉了拉陸弘熠的手,陸弘熠的目光落在姜卓的身上,淡淡地嘆氣,“這孩子想起尚德王了。”
這孩子?這是蒼王,蒼王!居然被叫成了這孩子?湛鋒說的沒錯,這個陸弘熠還真是沒大沒小,沒上沒下的,可我可以看得出來,蒼王很是縱容他,也很是喜歡他。
“王很討厭女人,是因為那個尚德王嗎?他是誰啊?為什麼都沒有聽人提起過他?”
陸弘熠望著我,忽然眨了眨眼睛,湊到我的耳邊,低語,“要我告訴你也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