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手上推搡於慶道毫不留情。顯然,等下這些番子打板子時候也會下狠手。
朝堂上的文官們也是人,都怕死,目睹此景後不由得露出一片畏縮神色。好久,都沒有人說話。
朱由檢坐在龍椅上,不急不忙地看著下面的文官們。
大明以科舉取士,當官的都是讀聖賢書計程車人。可以說只要是個官員就是士紳,其對待“均田賦”的立場都是和東林黨一樣的。面對要廢除官員種種特權的天子,文官們的第一反應只能是敵視,反對,並最終採取行動反攻。
朱由檢目前還沒有改變科舉取士的國策,不可能把所有的文官全部殺光,所以朱由檢不能改變所有文官的立場。
但是朱由檢作為一個握有京營兵權的皇帝,可以鎮壓敢出頭的文官。
殺不了所有人,但可以殺站出來叫嚷的人。殺到文官們畏言如虎噤若寒蟬,朱由檢就成功了。
只要所有的文官最後都不敢出聲,朱由檢就有了一群不得不執行自己命令的官僚。
朱由檢輕撫長鬚,冷冷看著朝堂上的文官,看哪個還敢出來反對。
百官們面面相覷,互相對視著,想說話卻又不敢。此時他們都希望別個頂上去,代替自己向天子開火。
最後所有人都看向了東閣大學士範景文。
錢謙益死後,東林黨群龍無首。內閣首輔王鐸為人圓滑不好出頭,甚至有些首鼠兩端。他當初為了避禍,甚至曾經幫助魏忠賢修撰過《三朝要典》攻擊東林黨人。所以王鐸雖然在東林中資歷很老,卻無法成為東林領袖。
此時關鍵時刻,王鐸果然是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王鐸一直以來不堪重任,私德極好的內閣大學士範景文便眾望所歸,舉起了東林的大旗,成為了朝堂上的文官領袖。
此時天子要剝奪天下士人的免稅權,東林黨不能因為死了一個於慶道就萬馬齊喑。此時此刻,大家都希望範景文出來說話。範景文貴為內閣大學士,只要說話注意些,皇帝總不會把他也打死吧?
範景文也知道天子今天的氣勢與往日不同,此時出頭怕是有危險。他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禁有些緊張。
然而此時此刻,他這個東林領袖卻不能不說一句話。他咬了咬牙,手持牙牌站了出來。
“臣範景文有話說。”
朱由檢看到內閣大學士站了出來,用手指敲了敲龍椅扶手。
“說!”
“臣以為,聖上不能免除士人的免賦特權。”
“雖然我大明律不曾明文規定士人的免賦權,但自弘光朝以來,這已經是地方上的慣例。此一條,如今已經是天下的規矩。在此等規矩下,士人辛苦讀書,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接受小民的幾畝投獻。”
“試問如果取消此等特權,天下計程車子吃什麼?讀書人寒窗幾十年終於得了一個功名,這是按我大明的規矩行事。小民帶著田地投獻於士子,得以免除稅賦,這也是按規矩行事。天子一下子取消這一規矩,則天下的讀書人怎麼看聖上?那些投獻於士子的小民怎麼看聖上?這天下還有沒有規矩?”
“規矩一潰,則人心不在,易動難安。”
“此間道理,請聖上三思。”
範景文看到於慶道的死,心裡還是畏懼的。此時他站出來說話,說得極為委婉,既要讓天子明白均田賦會讓士紳造反,又不能觸怒龍顏,說得極為勉強。最後他用了“易動難安”這樣最晦澀的語言,代表東林黨警告了一下朱由檢。
聽到範景文的話,朱由檢站了起來,在御座前的高臺上踱了幾步。此時朱由檢已經不需要顧忌文官們的輿論,用不著處處守著天子的禮法。就是站起來說話違反朝會禮儀,文官們也不敢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