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們疏於管理,到時鬧出什麼不好的事來,卻要我們來擔著,興許還會叫人參上一本。”
她小時候隨盛老太太去巡視田莊時,曾見過路旁乞討的佃戶家小孩,那時盛老太太就絮絮教導要防著被奸僕拖累名聲;遇上刻薄的主家或欺上瞞下的管事,實不把佃農當人待,欺男霸女不在話下,弄出了人命也是草草掩過。
明蘭當時用心記下了。
顧廷燁渾厚的背脊安閒的靠在床頭,手上拿著一疊厚厚的冊子翻著,昏黃的燈光下,貪看明蘭白玉般細緻的面龐,只見她穿著白綾緞裡衣,更顯得身形嬌小稚弱,卻一臉嚴肅的拿著一支青玉筆管的紫毫在紙上塗寫著,握筆的手指白如宣紙般,指尖處似乎都叫青玉給染綠了,整個人好似扮大人的娃娃一般可愛。
他不以為意,笑道:“草木皆兵。”
明蘭衝他皺了皺挺翹的小鼻子,擱下筆起身過去坐到床沿,順著顧廷燁的胳膊,靠在他懷裡,忽問了一句:“你說的對,田地是出息不許多,那什麼行當才最掙銀子呢?”
顧廷燁楞了一下,笑道:“這你可把我問住了;殺豬?打劫?”
為什麼殺豬後面就是打劫?明蘭很疑惑,但她沒有糾纏這個問題,依舊搖頭道:“不對,我曾聽莊先生說過,這世上最掙錢的買賣無非五樣,鹽務,開礦,漕運,邊貿,海運,換言之,都是朝廷點頭才能行得通的買賣。”
顧廷燁慢慢斂去笑容。
明蘭繼續道:“那麼這些大宗的買賣,先今都在誰手裡?”顧廷燁臉色有些難看,明蘭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在誰手裡,但應該不在皇上手裡。”
顧廷燁神色凝重,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本來我也沒覺著什麼?但那一日公孫先生漏了句話給我,說國庫居然都是空的,我這才覺著麻煩了。”明蘭低聲道,“我雖是女流之輩,但也瞧得出皇上是有大志向的。”
通常伴隨大志向而來的,就是權柄回收,而要集權統治,首要的就是錢袋子和軍權,錢是有的,只不過不在國庫,兵也是有的,只不過不大聽皇帝指揮。
那麼下面的事就簡單了,不是他們肯老實的交出錢權,就是皇上‘請’他們交出來。
“年前北疆大捷,歪打正著,叫你們開啟了個缺口。那裡的軍務既然不頂事,皇上就能名正言順的裁換人手,這樣一來,那些沾著邊貿的怕要心驚肉跳了。”明蘭扭著身子從男人的身上爬起來,端正的跪坐在床上,正色道,“你不是說,原先皇上打算派耿大人去北疆鎮守的麼?隨後,他就被參了。”
顧廷燁眉頭緊皺,肅然道:“也是他自己素行不檢。”言下之意,明蘭的猜對了一半。
一個言官後面是一群言官,一群言官後面是整個清流士林,他們以師生同門同年為紐帶,結成了一個牢固的關係網;在先帝爺二十多年的仁治之下,他們中的不少已漸和權爵世家連結在一起,堪比朋黨,他們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人有人,無論是內宮,朝堂,軍中,地方府縣,都有其勢力所在。
天上下雨地上流,倒黴的是莊稼,明蘭不想做炮灰家屬。
“公孫先生說的很是。”顧廷燁停頓了好一會兒,靜靜的看著明蘭,才道,“他說你善思明辨,襟懷豁達,雖是女子,卻可堪一謀。”
“先生過獎了。”明蘭臉上浮起一陣羞紅。
“可你從不問我朝堂之事?”顧廷燁奇道。
明蘭抱著膝蓋,小小的身體蜷縮起來,訕訕道:“祖母說了,不要亂問男人公事,你若覺著該叫我知道,自會告訴我。”有好幾次,其實她很想問的。
顧廷燁瞧了她很久,眼神幽深難測,才緩緩道:“幼時,老爺子曾與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多少精於行軍打仗的將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