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知道,諸位雖然人在長安,但與回紇畢竟千絲萬縷,牽扯不斷。這是人之常情,但請諸位切記,任何阻擋大唐與回紇兩國交好的小動作,都將被天下大勢所不容,一個搞不好,就要惹出殺身之禍。當今陛下寬容仁慈,但事有底線,凡事可一不可二,千萬不要觸碰陛下的底線。”
孔晟朗聲一笑:“磨延啜可汗接旨!”
磨延啜陡然吃了一驚,孔晟的警告之聲剛剛回蕩在他的腦海之中讓他凜然,孔晟就突然間喊出接旨的話來,這又讓他恍然大悟,原來孔晟此來是奉大唐皇帝之命來的,其真正的用意無非還是敲打他們,要他們在長安安分守己。
皇帝的聖旨很有些意思。
皇帝在聖旨中加封磨延啜為神勇仁義可汗,還有一連串文縐縐的虛銜,估計是李泌和杜鴻漸琢磨出來的。此外,還賞賜了宮女數十名,金銀珠寶和各類絲緞一宗,賞賜不可謂不重。
這倒也罷了。
皇帝竟然還給了磨延啜和各位回紇部族首領每人一小塊封地,分散在大唐各道,允許他們可以在各自的封地上設立府邸,擁有土地田產和奴役,收取賦稅,在接受地方衙門的管理的基礎上,他們在各自封地擁有一定的自主權,還允許他們可以從回紇移民進封地定居。
這就是孔晟的建議了。
這是孔晟基於日後大規模兼併回紇整體思路下的某種試探和同化。由此,為日後開放回紇向中原移民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是一種國策上的試驗。
因為孔晟比誰都清楚,屯兵回紇容易,但要想真正將回紇納為大唐疆土,靠武力長期壓制只能治標不能治本,真正的路徑只能是民族融合和文化同化。
孔晟的建議得到了李泌和杜鴻漸的認同,三人一起上書,終於還是引起了皇帝的重視。不過,皇帝沒有想那麼遠,他考慮的更多是安撫磨延啜等人,給這些回紇貴族一點甜頭吃,免得他們無事生非破壞大局。
但對於磨延啜等人來說,這卻是天大的好事。他們雖然失去了在回紇的權勢,卻在肥沃的中原富庶之地擁有了自己的封地,可以移民,可以自主,這相當於是一個小型的獨立王國啊。
磨延啜感激不盡,痛哭流涕拜伏在地,面向皇宮的方向叩謝皇帝恩典不止。孔晟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冷笑,眼角的餘光從神色冷漠的骨雲身上掠過,揚長而去。
孔晟離開可汗府的時候,紀國公主神色平靜地進了宮,直奔皇帝所在的大明宮麟德殿的偏殿。皇帝最近忙於國務,索性就在舉行朝會的麟德殿偏殿中安寢下榻,後宮嬪妃那裡已經許久不曾去了。
皇帝籤批了一大摞奏章,疲倦不堪。從昨夜開始,他親自處理來自天下各道的奏表,從頭至尾梳理了一遍,已經整整五六個時辰連軸轉了,中間只略微休息了片刻。
要當一個勤政的皇帝,著實不易。而在要勤政的基礎上,做一個開疆闢土的千古一帝,那更是難上加難。
皇帝起身活動著僵硬的腰身,眉頭緊蹙著。
現在天下各道的經濟狀況其實不太好,導致朝廷國庫一直空虛,財力捉襟見肘。要說天下的富庶之地,魚米之鄉,還是當屬江南,這兩日,不少朝臣熱切建議,要給富庶的江南增加賦稅三成,以緩解其他各道的上繳賦稅短缺局面。
朝臣的理由是江南延續了百餘年繁盛,民心安定,民間富裕。而安氏叛亂,禍及大半個大唐,卻沒有襲擾江南之根本。鑑於此,應該增加江南賦稅,算是特殊時期的抽血反哺。
但皇帝一直沒有下最後的決斷,他不是不想增加賦稅,而是擔心增加江南賦稅,容易引發江南數十萬百姓的民心反彈。而事實上,這幾年因為朝廷忙於平叛,對於江南山南以及劍南的治理管控力度,遠遠弱於之前,這些地方的藩鎮坐擁勢力形同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