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楊雪若紅唇哆嗦著,她剛要張嘴說什麼,卻聽孔晟以手橫在口上,輕輕道:“雪若,慎言,你心中有數即可,不需說出口來。”
楊雪若痴痴望著孔晟,忍不住幽幽嘆息一聲:“孔郎,這可如何是好?”
“雪若,如今天下大勢亂局雖起,安賊叛軍貌似勢不可擋,但用不了多久,朝廷平叛會告一段落。若是看不清局勢或者誤判了形勢,盲目妄動,必將是天下共敵、眾矢之的。”孔晟壓低聲音道:“雪若,你儘快回府,如果有機會的話,不妨勸勸伯父,要識時務、懂進退,免得大事不成反而禍及家人,身敗名裂還要留下千古罵名!”
楊雪若的肩頭再次明顯顫抖了一下。對於孔晟對天下局勢的分析,她深以為然。不過,這一刻,她的心太亂,根本就無法冷靜思考。她從來就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會有這麼大的野心,而思前想後,聯絡起父親這些年的諸多神秘之處,她馬上就明白,孔晟所言絕非空穴來風。
“雪若,你抓緊時間回府,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而且,我可以答應你,無論你伯父如何待我,我都不會放在心上。”孔晟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楊雪若心內感動,深深凝望了孔晟一眼,然後掩面疾走而去。
孔晟再次嘆了口氣,緩緩趺坐在地上,任憑思緒如麻,卻還是慢慢閉上眼睛,準備再次入定,修煉司馬承禎傳授給他的內息之術。
對於自己的安危,他從未有太大的擔心。他料楊奇不可能真的對他下毒手,他將自己打入大牢無非是宣洩他內心深處的憤怒和不安罷了——過幾日,他自會將自己放出。至少在得到朝廷那邊的明確訊息之前,他不會輕舉妄動。
而或許用不了多久,自己時來運轉的機會就來了。到了那時,楊奇就再也無法掌控他的命運——孔晟想到此節,心頭就下意識地為之振奮。
回到楊府的楊雪若徹夜無眠。她焦心煩躁不安之極,有心要當面找上父親勸他“逆海無邊回頭是岸”,但聰慧如她,也很清楚,若是她真的直言相諫,引發父親的暴怒如海是小事,她更擔心因此觸發父親對孔晟生出殺機來。
事幹重大,又無法跟身邊的人商討,連母親鄭氏她都不敢透露半分,泰山一般的重擔壓得女孩幾乎喘不動氣。鄭氏來探視,見她臉色煞白神情憔悴,還當她是為了孔晟的安全憂思難忘,就忍不住寬慰她道:“乖女,你父親在氣頭上,等他消了氣,阿孃去幫你求情,讓他放那小廝出來就是啦,你可不要憋壞了身子!”
楊雪若幽幽嘆息著,別過臉去,沒有接母親的話茬。
父親城府深沉,他行事縝密,這種事他絕不會讓母親知悉半點風聲。而縱然她此刻跟鄭氏坦白,恐怕鄭氏也不能接受、更不會相信,反而攪鬧出一場風波來。
若是風聲傳出去一絲半點,楊家就將面臨萬劫不復。
鄭氏不知就裡,又寬慰了幾句,見女兒神色恍惚,以為她睏倦就起身離開,臨走時叮囑紅棉好小心伺候著,如果楊雪若有個什麼好歹,她們這一院的婢女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包括剛進府的柳心如和甜兒在內。
其實,這個當口,柳心如和甜兒就拜伏在楊雪若身後的一側地毯上,鄭氏這個楊府夫人進門,她們看都不敢看一眼,就拜在地上不敢起身。
待鄭氏走了,紅棉這才看到柳心如和甜兒如此,忍不住苦笑一聲:“心如姐姐,甜兒妹妹,夫人走了,你們起來吧,別跪壞了身子!”
柳心如這才扯著甜兒的衣襟兩人並肩起身,臉上的驚慌之色稍定。兩人剛進高門豪府,深知楊家規矩森嚴,若是逾越半點,就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這幾日柳心如誠惶誠恐噤若寒蟬,從不敢妄言、妄行。
楊雪若瞥了柳心如和甜兒一眼,搖了搖頭,她滿腹愁腸無處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