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將軍恩賜,賞些飯食充飢。”
孔晟似笑非笑地望著蘇魯,淡淡道:“蘇魯王子看來很會為族人著想,也罷,李彪李虎,分些糧食給他們吧。既然他們已經歸順朝廷,總不能讓他們餓死在半路上。”
李彪李虎應諾離去吩咐安排。
蘇魯恭謹地再次躬身拜了下去:“蘇魯拜謝將軍,將軍寬宏大量恩待我等,西奚人感激涕零,日後當為朝廷和將軍效死不辭!”
孔晟輕笑一聲,揮了揮手:“是不是真感激,是不是真歸順,還要看你們的行動。總而言之,你們奚人與叛軍狼狽為奸,遲早是死路一條,如今遇上本官,也算是你們的福氣和運氣。”
“對了,你們西奚在尹子琦叛軍中還有多少人馬?”
蘇魯略一沉吟:“西奚三部統共出兵一萬五千人,除蘇魯親率這五千人外,在大營中有人馬一萬。”
孔晟吃了一驚:“你們西奚人竟然有這麼多兵馬?”
蘇魯眉梢一挑,略有些傲然道:“回將軍的話,我們西奚人滿族上下除老弱婦孺外都是戰士,皆能披甲出征。”
孔晟哦了一聲,再不多言。
蘇魯深深一禮,轉身離去。但走了兩步,蘇魯又轉身畢恭畢敬道:“還未曾請教將軍尊姓大名,駐蹕何處?”
突兀被一支官軍發起奇襲,又莫名其妙地當了俘虜,被押解離開睢陽渠,蘇魯到現在其實都沒有搞清楚這支官軍的來路以及孔晟究竟是什麼人,在官軍中位居何職。
孔晟哈哈大笑起來。
南勇在孔晟身後凜然道:“我家督軍姓孔名晟,吾皇欽點天子門生,官居河南道督軍使、遊騎將軍。”
蘇魯渾身一震:“莫非是有江南第一才子美譽的、詩文名動天下、率軍拿下雍丘斬殺令狐潮楊朝宗等人的孔晟孔督軍?”
“然也。”南勇傲然道。
蘇魯目光中頓時多了一些奇光異彩。他深深凝視了孔晟一眼,再次躬身施禮,然後轉身離去。
蘇魯回到自己族人的營地,分得了糧食飲水的奚人降卒正在生火造飯。他那兩名雄壯護衛一直逃離的心思不死,如今見官軍守衛得略加寬鬆,就又生出了保護蘇魯趁夜離去的念頭。
作為階下囚,哪怕蘇魯身為西奚王子,但將來的前途還是兇險未卜。兩人護主心切,有這種心思也很正常。
夜半時分,月明星稀,氣溫略有些寒意。
“王子,不如我們……”護衛希達扯了扯蘇魯的衣襟,又指了指周遭席地而坐昏昏欲睡的族人,以及在外圍,那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圍著火堆取暖的官軍守衛。
蘇魯雙眸睜開,神色冷肅,輕輕搖了搖頭。
“逃不掉的,這支官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兇猛善戰訓練有素,尤其是孔晟這人如此神勇,不可為敵了。縱然我們可以逃掉,但這些族人怎麼辦?肯定要觸怒官軍,遷怒於他們,到時候,恐怕性命不保。”
“況且,我們逃亡何處?河東是安賊天下,回不得。我們丟了大軍糧草,尹子琦必然對我等恨之入骨,我們逃回他的大營,豈不是羊入虎口?”
希達一時語塞,沉默了下去。
蘇魯輕嘆一聲,緩緩起身,站在夜幕中,向孔晟那邊的主營地眺望著。那邊星火點點,隱隱見值夜警備的官軍往來穿梭,而那幾面江北軍的大旗猶自在風中獵獵招展。
作為奚人王子,他不得不為奚人的前途命運考慮。而因為站得更高,所以視野更開闊。他早就斷定,安祿山的叛軍成不了大氣候,遲早有被剿滅的一天,到了那個時候,從賊的奚人,究竟該何去何從?
而如今,命運發生了劇變和轉折,他從高高在上的王子變成了階下囚。然而,誰又能說得準,這或許將會是奚人命運的一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