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鴻漸的話正是他現在擔心的事情。雖然孔晟貌似與那回紇公主水火不容,兩人結親不過是為了兩國維持表面上的友好盟約,但男女之間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萬一兩人哪天情投意合,孔晟會不會將火炮之術洩露給回紇人?
但應該不會……孔晟應該不會做出這種賣國之事。皇帝一方面憑藉對孔晟的瞭解做出如此判斷,但一方面作為皇帝本身的猜疑又讓他舉棋不定。
火炮之術,是皇帝當前最為看重的事情,重視程度幾乎不亞於對自己皇位的捍衛保全了。但要想萬無一失,就必須要將火炮鑄造之術從孔晟那裡挖出,然後將孔晟殺人滅口……可這種事情,皇帝也就是想想,不可能真正做得出來。
從這一點上看,皇帝還是缺乏與他的父祖輩一樣的心狠手辣。若是老皇帝李隆基,可能這就不是一個問題。但對於李亨來說,卻就是一個問題。
更重要的是,李亨深知孔晟之所以遲遲不交出火炮鑄造之術,無非還是為了保全自己。無論是皇帝還是孔晟,其實都在尋找著一個合適的解決路徑,避免不可調和。至少在目前,還不到那種程度。
還有一點。孔晟的深不可測漸漸顯露出來,往往沒有邊界。正當皇帝以為看清看透了孔晟的時候,孔晟又展現出驚世駭俗的一面——由此而言,皇帝更加擔心因為火炮之術與孔晟圖窮匕見未必是什麼好事,更或者是因小失大。若是孔晟還掌握著比火炮更驚人的東西,那麼,皇帝又該情何以堪?
一念及此,皇帝斷然揮手道:“孔晟對大唐對朕無比忠貞,斷然不會因為區區一個回紇女子而做出出賣家國天下的事情,從而遺臭萬年。朕瞭解孔晟,朕也相信孔晟,杜鴻漸,此話再也休提,朕就當沒有聽過。”
杜鴻漸尷尬一笑,躬身一禮,退在了一旁。他心道,老夫倒是徒做小人了,沒想到皇帝對孔晟竟然如此信任。
皇帝扭頭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朱輝光,大太監朱輝光誠惶誠恐地垂首下去,噤若寒戰。他知道皇帝在警告他些什麼,今日之事,他自當爛在腹中絕不可能對外人提及半句。這讓朱輝光更加震撼,孔晟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無可替代,無人可以撼動。
“李泌,你再去與那回紇人交涉,就說朕可以應允,放還磨延啜迴歸漠北,但也僅此一項,任何得寸進尺的要求,朕堅決不會答應!另外,不妨告訴他們,就說朕完全是一番好意,但朕也耐心有限,若是他們不識好歹,那麼,休怪朕翻臉無情了!”皇帝冷哼一聲,起身拂袖而去。
李泌知道皇帝在暗示什麼,便與杜鴻漸一起離開了御書房。
出宮之際,杜鴻漸望向李泌嘆息道:“李相,那回紇人野心勃勃,居心叵測,並無信譽可言。若是他們不知進退,激怒陛下,恐怕磨延啜終生再無離開長安之日。”
李泌微微笑了起來:“老夫倒是在思量,一向說回紇人頭腦簡單,但從這事來看,這回紇公主城府深沉大不簡單,竟然懂得以進為退的策略,讓老夫刮目相看了。”
杜鴻漸訝然:“你是說……”
“她自知沒有半點可能獲取火炮,但還是故意提出作為條件,所為何來?無非還是為了迎磨延啜還朝漠北!她擔心直接提出此事,陛下顯然不會恩准,所以才附加了一個離譜的條件,一為試探,二為保二爭一。她的條件其實就是一個,放還磨延啜。此等心機,讓老夫驚歎。”李泌壓低聲音道:“但汝也不必過多擔心,這回紇公主雖然不簡單,但與孔晟還是無法相提並論,她要想在孔晟身邊翻雲覆雨,只能是自討苦吃。”
杜鴻漸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如此看來,這回紇公主倒也不是一個普通女子,是杜某小看她了。”
李泌搖搖頭:“老夫擔心背後另有高人。從這女子莽莽撞撞闖進長安,在皇宮之中翻雲覆雨,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