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卻是一副慌了的樣子,連忙道:“奴婢這便去傳陛下口諭。”
他小跑出去,等出了東暖閣,腳步卻放慢了,一步步到了崇文殿這邊,便看到裡頭黑壓壓的大臣們一個個跪在地上搖搖欲墜的樣子,大多數人已是筋疲力竭,一些老邁的就更加慘了,平時這些老爺們便是坐在案牘後頭都覺得乏力,現在膝蓋磕在這冰冷生硬的磚石上,那就更不必說。
楊廷和的臉色依舊古井無波,見了有人進來,腰板反而挺直一些,面色冷靜,只是在黃錦的身上一眼掃過,便不再理會。
黃錦明顯感覺到大多數大臣充滿敵意地朝他看來,黃錦呵呵一笑,隨即道:“諸位……諸位……實在怠慢,本來陛下早就命人來請諸位大人退朝的,怪只怪咱家一時糊塗……哎,瞧咱家這記性,都快請起吧,陛下已有口諭,咱家犯了這彌天大錯,將來自有處分,至於諸位大人快起來活絡活絡,哎……這天寒地凍的天裡,這樣跪著怎麼吃得消,身子僵硬了,血氣也不暢通,快,快起了吧。”
他一面說,一面搶了一步上前要去攙扶楊廷和,楊廷和見狀,卻是連忙站起來,只是腿腳早已僵硬麻木,猛地站起來,便晃悠悠的要打趔趄,後頭幾個站起來的同僚倒是想扶他,奈何他們自己也是腿腳痠軟,有心無力,最後還是被黃錦一把搭住,黃錦扶住他的胳膊,痛心地道:“楊大人本來身子就不好,竟還遭了這樣的罪,千錯萬錯,楊大人切莫怪陛下,要怪就怪咱家,陛下一向體恤你,對你噓寒問暖,這一次出了紕漏,他的心裡也不好受呢。”
話說到這份上,楊廷和就算發火那也發不出來,只得憋著,他的眸光閃過一絲冷意,隨即道:“老夫是臣子,豈有臣子責怪天子的道理?黃公公的話,老夫聽不明白。”他的腳站穩之後,便掙開熱情的黃錦,道:“時候不早了,內閣不知積了多少待擬的奏書,老夫先走一步。”
他旋過身,孑身一人匆匆走了。
其實大家都曉得,這一次楊廷和動了氣,這火氣還不小,只是這時候大家都不吭聲,紛紛站起來,儘量活絡身子,隨即也紛紛散去。
“楊公……楊公……”出了崇文殿,楊廷和的身後傳出急促的呼喊聲,卻見毛紀快步追上來。
楊廷和駐足,旋身看了毛紀一眼,淡淡地道:“維之,又有什麼話想說?”
毛紀誠摯地道:“我並沒有想到徐謙如此狡猾,如今誤了楊公大事,實在該死。”
楊廷和淡淡一笑,只是這笑容有些冷淡,揹著手一面走一面道:“該死二字就不必提了,說來說去無非是低估了此人而已,不過無妨,來日方長嘛。”
毛紀沉默了一下,道:“方才出來的時候,聽說宮裡打死了一個太監,說是偷了東西。”
楊廷和眸光一閃,笑道:“可是那個都知殿的張貴嗎?”
毛紀驚訝地道:“正是。”
楊廷和嘆口氣,道:“張貴這個太監,老夫平時倒是不相熟,他負責宮中禮儀,今日撞到這件事也算他倒黴。”隨即撇撇嘴,楊廷和又道:“君臣離心離德,不是好兆頭啊。”
毛紀不免憂心忡忡地道:“說句誅心的話,陛下是越來越沒有忌憚了,自從出了那個徐謙……”
楊廷和搖頭,道:“問題不在徐謙,根子還是皇帝自己,不過這個徐謙確實是個麻煩,眼下要過年了,他這如意坊倒是為朝廷解決了一件大事,河南大災,老夫心裡也不好受,如今既然已經解決,正好大家都可以過個好年,有什麼事都等過了年再說吧。”
楊廷和頓了一下,又想起一件事,道:“徐謙解決了河南的事,恰好又搭救了敬之一把,敬之熟知內情,不知該多感激他呢。”
毛紀眸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