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母女倆早已溫汗津津,手上也起了血泡,流出釅釅的水和血。喜兒很懂事,決不叫痛,尋塊布包住手,忍住眼淚繼續拉。
肖仲秋觸景生情,想到才兩個月,一個生龍活虎的兒子再也不見了,嘆息著,淚水就模糊了雙眼。
正當這家子痛楚尷尬時,一個人敲了敲其實敞開的門板。
三人一齊抬頭,愣住了:是一個漂亮的陌生女人。
那女人一口她們並不陌生的湘陰腔,十分清亮中聽。
肖仲秋明白了,這就是秦天講過的那位鄭幹部。
鄭幹部在小靠背椅上落座,微笑著問肖仲秋:“老肖,嘯天湖就你一個黨員?”
肖仲秋有些驚詫又有些自慰,“嘿嘿,暫時還只我一個。”
接著他們就聊開了。
看著女幹部跟老公談生產,元宵悄悄退到後門,提了木桶,到河邊打水。
蹲在河邊乾乾淨淨洗了臉,又撩起衣服把前胸後背都擦了擦。突然想起,鄭幹部穿的什麼衣?剛才沒注意。她看自己的家織布褂子,還是布坨坨扣。菊機匠說是煤炭染的,沒穿幾個月,就灰不灰白不白了。她本來有件洋布褂子,鴨蛋青色的,早就窄小了。她想起一些男人總把眼睛盯她鼓鼓的胸脯,心裡就怪怪癢癢的。她提一桶水往上走,一邊想,我還能和鄭幹部比呀,人家是什麼人囉,嘿,真是的,咧咧嘴自嘲地笑了。
突然,元宵想起,請秦村長蓋屋,秦村長講他回自己家吃。如果鄭幹部到吃飯時候還不走,怎麼辦?
她壓低聲音朝一頭熊似的爬在屋頂上的秦天喊:“秦村長,下來吃口茶。”
秦天一臉一身全是黑草灰,只有眼珠在動。他喉嚨吃了很多灰塵,開不了口,朝下吐口黑痰,聲音嘶啞著:“搞完再吃。”
元宵總拿眼光示意肖仲秋。她很著急,談話到底還要多久?只好到廚房對女兒說:“喜鵲子,你飛快跑到冬姑家去,要幾條魚來,快!”
喜兒就飛跑去了。
鄭愛英和肖仲秋談了一陣,忽然後門有人喊:“有茶吃嗎?”
隨著喊聲,進來一個人。鄭愛英嚇了一跳!
這人只穿一條溼淋淋貼在腿上的短褲,上身赤裸,腹窄肩寬,胸膛隆起像女人,胸窩一撮黑油油胸毛,兩側肋肌一條一條凸起。一張大方臉,鼻子又薄又高,眉梢微微上挑。頭髮後背,顯出寬敞微凸的大額頭。顯然剛從水裡出來,室外陽光從後側照著,額上、臉上、胸膛和肌腱隆起的肩臂,滾動的水粒像些活潑晶瑩的玉珠。溼淋淋短褲下一雙長而健碩的腿,大腿光潔,小腿腿毛整齊向下披貼面板上,如一匹剛被戰士梳洗過的戰馬的雙腿。
他從臉到腳,全身面板顯現白銅般堅挺光潔得似乎一指彈去可以丁零作響的金屬光澤。
瞬間,鄭愛英完全被震懾了,腦海裡飛快閃現著青少年時代從父親書櫥裡看到的西方繪畫與雕塑。
秦天在太陽下曬了一上午,又有許多塵埃,雖然下水洗過,剛剛進屋,眼睛仍然一片模糊。當他眼中漸漸出現一個女人依稀輪廓時,他以為是李元宵坐在那裡。不見她起身倒茶,才努力把滯脹的眼睛眨了眨。
他感覺這不是元宵,猶豫著揉揉眼睛再看,心中怦然一跳:“是那位鄭委員?”
肖仲秋開口了:“老秦,鄭幹部來了。”
秦天進退兩難。
鄭愛英醒悟後沒有起身和秦天握手,嚥下一口清茶,“秦村長啊。”
秦天“嘿嘿”一聲,說了句讓屋裡兩人相視一笑的話,“我洗洗手去。”
一六、銅質胸膛上的汗珠(2)
一會兒他進來了。穿的上衣雖然不溼,卻黑麻麻、灰濛濛的。
他站在鄭愛英一側的牆邊,勉強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