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歷史書是錯誤的。面對野獸,舊石器時代的人類不但發明了工具,還發明瞭自身,他們發明了直立身體的發力法,可以與脊椎平行地面的獸類抗衡。雖然獸類的肌肉力度要大於人類,但人類垂直的脊椎在力學上佔優勢,所以人可以與獅虎徒手對抗。

石刀、石斧起初不是狩獵工具,而是切肉的餐具,將其用於獵場後,雖有些許便利,但人類就此遺忘了最寶貴的發明,其後的歷史都是等而下之的事了。

脊椎懸垂後,將頭頂一覽無遺地送到天空。天空有著隱秘的電流,滲入人的頭蓋骨裡,日久天長,形成了智力。人類的文明產生於直立,而現今這個文明的起點被遺忘了。雖然依舊頭頂青天,但已與天地隔絕。發明和使用工具,是一切錯誤的開始,至今已無可挽回。

人類原本可以走上另一條道路,就像我原本可以愛上另一個女人。

Q穿著紅色短褲,她的肩頭在夏日曬成淺棕色,她的面龐也是這種色澤,使得眼白格外閃亮。

她家的燈光在樓外地上印出一塊淡藍色方形,在那方形中站一會,會有幸福產生。我和所有的男生一樣,有一個徘徊的視窗。這扇視窗,決定了你一生的性情。

我必將是一個古怪的人。

二老爺的手也是一扇窗,隱蔽著人類的起源文明,只是輕微一動,便令我失重,可想這一文明的壯闊恢宏。可惜人類已走上另一條軌道,這個世界按照另一種程式穩固地執行,我的武功不能解決我生活中的任何問題。

例如:殺死大樓中的所有人,並不能令父親從床上站起。

一日放學路上,我握車把的手心悄然一振,腳踏車向前躍出了五米——這是武功的初步效應。我任由腳踏車繼續滑行,心中沒有喜悅,而是一片悲愁,彷彿置身於原始的荒蕪。

從此我騎車不再用腳,手在車把上發力七次,便可以完成由家到學校的路程。武功出現後的第十三天,上學路上,一個人跳上我的車後架,音調友好地說:“哥們,我累了,你騎車送送我吧。我叫風溼。”風溼?此人煽動過六七十人的群架,偷過育英中學的電視機,進過兩次少年管教所——傳聞他現在常搶劫學生的腳踏車,一輛腳踏車可以買五十二塊錢。

我轉過頭,見他五官乾癟、頭髮稀疏,遠近聞名的大痞子竟是發育不良的樣子。

我:“我上學快遲到了。”

他:“你要以後還想上學,就先送我。”

我:“你去哪?”

他:“天安門廣場。”

我的手拍在車把上,他自後座彈起,摔在兩米之外。

拼命蹬車,飛速而去。

兩個星期過去,平安無事。我的家有了巨大變化:二老爺說食堂做菜為了趕速度,總是高溫快炒,火氣太大,對身體不好,從此我家開始做飯。

他愛喝粥,要在米中加上南瓜。南瓜是最容易生長的蔬菜,可以存放五個月,表皮由青色慢慢滲紅,產生陶器的質感。

我到農貿市場買兩個南瓜,夾在腳踏車後座,正要起身蹬車,突然“噗”的一聲,一把刀插在了南瓜上。

刀把為黑色塑膠,刀刃有細微鋸口,持刀人是風溼。他的瞳孔為黃色,牙齒細密,滿是煙斑。他衝我一笑,把刀從南瓜中抽起,帶出一股清新氣息。

他:“跟我走。”

我跟他出了市場,到另一條滿是簡陋餐館的街上,入了一家山西面館。他靠窗坐下,要了兩碗刀削麵。

我保持鎮定,等待他率先發難。面端上來,他客氣地說:“吃。”吃完,他從褲兜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遞給我:“這是王朔的小說,寫的是我的生活。”書名為《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我接過,心道自己身處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