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他給開車農民三塊錢,囑咐要把我送到長途車站。他作出了友情和金錢的雙重投資,沉浸在美好未來的憧憬中,直到車開出很遠,仍立在路口不停地揮手。
【九】
北京家中無人,我找到Q的木樓,她一個人在。她對我的不辭而別和不約而至均感憤怒,非要把我趕出門去。
她推搡著我,傾盡全力,折騰了七八分鐘,累得坐在地上。我身心疲憊,關門出去。走過游泳館時,見小區主任迎面而來,他嘴裡念念叨叨,不時挑一下眉毛。他對我視而不見,“嗖”地一下就走了過去。
他上了木樓。
十分鐘後,我推門而入,見Q靠在床上,主任一手扶床欄,一手空中飛舞,正說著什麼。我:“不想捱打,就走。”主任快步逃出門。
Q理直氣壯:“你也看到了,我倆只是在說話。”過了半晌,她說:“要麼?”要了。她以實際行動,證明了她的清白。我則感到彤彤的極品氣息在體內消失,飛往冥王星的計劃徹底失敗。Q斜靠著我的肩膀,一臉心安理得,要求我給她買櫻桃吃。
下木樓時,見主任坐在臺階上。他在半個小時裡衰老了很多,口齒不清地向我解釋:“在六十年代,我抓過臺灣特務,那些女特務漂亮得難以想象,我都沒動過心。我一輩子的名譽,今天就毀了麼?我跟你媳婦沒什麼,就是她喜歡聽我說話。”我說樓上的女人不是我媳婦,我倆是同居關係,即便他和她有了什麼,法律上也是支援的。他更急了,聲嘶力竭,要我相信他。我勸他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將是美好的一天。
他要我保證不在小區居民前破壞他的清白,我保證了。他拽我衣服的手過了一會才鬆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沒去買櫻桃,去了老先生家。
夫人在家,見我便哭了。
老先生蹬窗臺擦窗玻璃,摔斷大腿骨,進醫院動手術。一群人在手術後第四個小時,便圍在病床前。一般的大型手術後,病人在十一個小時內會發燒,偏巧老先生體質強,沒有發燒,他和那些人不停說話,直到嗓音沙啞。
老先生的兒子還沒有退休,每天要下班後方能到醫院。這些人掌握此規律,到了傍晚便耗子般消失。夫人白天趕到,要轟這些人走,遭到老先生的訓斥,夫人說:“你九十了,我也快八十了,要我說難聽的麼?”老先生:“你說。”夫人:“離婚。”那些人面子上掛不住,都走了。
他們由整變零,白天仍會來一兩人,夫人連日到醫院趕人,但路上要耗一小時,在醫院最多守兩個小時,她便精力殆盡。
她問:“那些人怎麼那麼愛跟他說話?”我沒有回答,那些人定是認為老先生過不了這一關,想在他臨死前套出針灸秘訣,或者是飛往冥王星的秘訣。
她說:“不管他們什麼目的,我要抗爭到底。”她原本是個胖老太太,現已顴骨顯露,兩眼發出視死如歸的目光。女人的俠氣,是宇宙間最感人的事物。我讓她今日休息,趕往了醫院。
老先生進的是他工作的醫院,按照級別為特護病房,寬大得可以坐下十餘人。我到達時,一個面色焦黃的瘦子正坐在床前,握著老先生的手,小聲嘀咕著什麼。
我跟老先生打聲招呼,搬把椅子緊挨著坐在黃瘦人背後。黃瘦人不時回頭看我一眼,終於說話:“你幹嗎靠我這麼近呀?能挪開點麼?”我搖頭。五分鐘後,他告辭走了。
老先生要跟我說話,我做手勢制止,示意他閉目休息。二十分鐘後,來了個拎水果的人,他留著兩撇稀疏鬍鬚,進門便向我解釋,說他是老先生病人,看病看出了感情,他怕老先生煩悶,特意陪他聊天。
我說我也是醫生,請他回家養病,他委屈地走了。老先生睜開眼,怪我粗暴。我怪他說話,他解釋,麻醉藥強烈刺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