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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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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不行,我們就把偷襲的時間改在晚上。鬼知道呂叔哪來的那麼多精神,每天晚上他就坐在瓜庵前吸“喇叭頭”,那紅火頭一閃一閃,整夜都不滅。

偷襲的接連失敗,我們開始記恨呂叔了,這頭精力旺盛的瞎驢!

這天,我們總結了失敗的教訓,蹲在坑塘邊,用烏黑的臭腥泥糊遍全身,連腦袋面孔也不放過,活脫脫的三個“烏鬼”。

快到瓜地時,我們改為匍匐前進。被日頭曬得快要冒煙的浮土,把肚皮燙得火燒火燎。蒺藜狗子、坷垃蛋子,把膝蓋和胳膊蹭得滲血。誰知道,我們剛接近目標,又被呂叔發現了。他眼睛不好使,耳朵挺管用,難怪人們都說“瞎子好耳性”。他樂呵呵地一揮手,我們便前功盡棄,作鳥獸散。

為了發洩一腔怨恨,我們蹲在不遠的溝渠上,一齊拍著手大喊:

南京到北京,槍打獨眼龍。

打瞎一隻眼,補個黑補丁。

呂叔不氣也不惱,一邊悠打著芭蕉扇一邊大笑:“你們這群小鱉子,饞蟲變饞鬼。這瓜是支援國家建設哩,填你們鱉子肚裡,尿泡尿出來了,濟個屁事!”

到了晚上,我們繞著瓜地用坷垃投他,同他玩起了捉迷藏,惹得他轉著圓圈追我們。他看不清路,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逗得我們樂不可支:

瞎驢兒!瞎驢兒!

俺們在這兒哩!

俺拉瞎驢兒套磨哩!

呂叔破口大罵道:“媽拉個巴子!瞎驢是你們鱉子叫的?回去問你們老孃,三間房子不點燈,我照樣摸不錯門兒!”

瓜熟了,呂叔領著全村的勞力,頂著太陽卸了兩天。香噴噴的瓜,堆成了一座座五顏六色的小山。

鎮裡縣裡來了幾輛大卡車,呂叔穿著印有“保家衛國”字樣的爛汗衫,亮開了銅鑼大嗓門,吆喝著大家裝車。那一座座瓜山,全填進了海一般深的車廂裡。

帶著車來的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郭富貴,滿臉是笑地摸出一包“金旗”煙,抽出一支硬塞到呂叔手裡,還連聲誇獎道:“老呂,幹得不錯嘛!真是幹得不錯,不愧是朝鮮戰場下來的英雄啊!”

呂叔紅著臉把那支菸夾在了耳背上,他這會兒捨不得吸,難得的好煙啊!

卡車排著隊開走了,眼前只剩下沒膝深的荒草,衰敗凋零的瓜秧子,還有從爛瓜裡散出的酸腐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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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禁園(2)

水牛、狗子和我,相互望了望溼漉漉的眼睛,終於忍不住一齊放聲大哭。

我們的哭聲,使大人的面孔變了顏色,變了形狀。那又青又長的臉和嘴巴,結構成的一副副怒相,彷彿憋足了氫氣的氣球,一觸即破。

阿媽尼衝到呂叔跟前吆喝道:“這會兒你舒坦了吧?喜歡透了吧?大家爬明起早地跟著你幹,孩娃們都饞成啥樣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難怪人家說瞎狠瞎狠,真是一點兒也不假!”

呂叔想跟阿媽尼解釋什麼,嘴幹張了幾下,還是咽回去了。

火頭嬸上去拉住阿媽尼的胳膊說:“算了算了,老呂也不容易。他守了一季兒瓜園,也沒搞過一回特殊,他也虧得很呢!”

呂叔蹲在地上,把郭富貴犒賞的那支金旗煙點著了。他勾著頭閉著眼,大口大口地吸菸,任憑阿媽尼狗血噴頭地罵也不還嘴。他心裡卻一直在抗衡:這全世界的娘兒們都是頭髮長見識短,你光講那吃吃吃,吃到肚裡到哪兒啦?不吃也沒見欠死你們!現在不打仗了,上級的命令就不是命令?指示就不是指示?任務就不是任務了?現在是建設新中國,建設社會主義哩!就憑你們這些臭娘兒們的思想覺悟,還能不倒退到舊社會?舊社會的日子還沒有過夠啊?一個人光想著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