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虞府,從舟遠遠看見窈兒立於梅花樹旁。她穿著一身青藍色的男式長衫,髮髻上兩抹銀絲飄帶隨風翻逸。
枝上梅花,濃艷如血。
枝旁玉人,瑩白如雪。
他向她走去,喚了一聲「窈兒… 」
他看見姜窈小手凍得通紅,掌心裡盛著幾瓣蔫萎的梅花。她雙眼空空洞洞,忽然怔怔說了一句,
「梅花… 要謝了。」
……那麼,就快要到春分清明瞭…
「小傻瓜,梅花謝了,春天就到了,到時候會有更多更美的花,又何須感傷?」從舟憐愛地笑著,世人向來傷秋,不曾想他的窈兒竟會傷春。
她沒有答話,側過臉去,望向別處。
虞從舟又道,「到春分時,晴暖花開,鶯飛草長,我們一起去踏青採桑,可好?」
聽見『春分』二字,她心中炙痛難熄。她依舊別著臉,半晌輕輕說了聲,
「好… 」
見她的小耳朵被寒風吹得通紅,從舟臂彎一攬,將她摟進懷裡。這才發現她渾身抖得厲害。他心疼地說,「若冷,怎不多穿一些?」
窈兒忽然也張開右臂,緊緊地摟住他,彷彿要在他身上汲取所有溫暖。在那一刻、從舟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真的很重要,他染著緋色地笑著,頷首在她額上印上一個吻。
忽然聽見她問,「邯鄲的春天,很美的,是嗎?」
「對。等你看到了,說不定就記起來了。」
「嗯… 」她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從舟撫摸著她潤滑的髮絲,又說,「到了清明,我陪你去給你爹孃、姐姐掃墓吧。過去幾年,清明時你總不在邯鄲… 雖然你不記得了,但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
她沉默不語,將整個臉抵在他胸口,牙齒緊緊地咬在他的衣襟上。他的衣衫漸被潤濕
……
是夜,從舟將案上卷折閱完大半、便和衣臥在榻上淺寐。
檀木在銅盆中暖暖地烘燒著、發出噼啪的細微聲響,像是春風拂動枝椏的聲音。
半暖如霧燻,一夢到舒春。從舟不知不覺已沉入短眠。
夢裡景緻很美,是春天的模樣。窈兒在他面前踏歌而舞,吹起點點橘色的蝴蝶、飄在她身邊與她共舞。從舟淺淺彎起唇角,心中溢滿憧憬。
即使在夢中,他仍舊感覺到有一雙溫柔的目光靠近他、注視著他,因為他的夢境裡忽地耀起了暖陽。他潛意識中、便覺得那是窈兒。
他越加舒展了寐姿,雙唇微啟,帶出一張最迷人魅惑的睡顏。
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遊走,似乎眷戀他的每一寸身姿。他很想伸出手摟住她,又怕驚亂了她的心思。
他很享受地側了側頭,在姜窈的目光中寐意虛幻,任她凝看。
忽然一滴液珠淌落在他臉頰,他的夢境瞬時陰沉、似乎風雨欲來。他驚得全然醒了,一把抓住眼前人,果然是姜窈,他怔怔問了聲,
「你哭了?」
「呃 」姜窈未料他是假寐,果然身上顫了顫。
遠處案上的燭光太弱,他看不清她的臉。她起身去點起榻邊的一支紅燭,再轉回來時,臉上甜美地笑著、全無一絲淚痕。
虞從舟半跪在榻上,將她摟緊,擔心地打量著她。好在她一反日間的清冷疏顏,笑得嫵媚任真。
她似乎被瞧得有些羞赧,紅潤了臉、低頭道,「沒哭,是、是淌了口水 」
虞從舟愣愣眨了眨眼,又聽她笑著解釋了一句,「就像狐狸看到肉,看久了就會淌口水」
從舟哭笑不得,蹭了蹭她的嘴角,把臉頰湊在她唇邊說,「那,你咬一口好了,莫讒壞了。」
姜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