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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還能像個戰士一樣死在沙場上,確實是天命能給他的最仁慈的絕唱。

趙王揚長走遠,從舟心中騰起感激。他沒有想過、竟真的還能再入趙軍、再赴戰場。

那樣,他至少可以死的像一隻擊向長空的鷹,比魚肉一般被車裂於市強過百倍。

更何況、從前哥哥和窈兒只是要他莫攻秦城、莫殺秦人,他若能去漠北出戰,對手是趙秦二國共同的敵人匈奴,那他便不會違了哥哥和窈兒的意願、也不會忤逆父王在天之靈,更可以再次與趙軍並肩而戰,御疆護民。

沒想到自己千結纏身的命線竟然還有這樣雙全的出路,他的唇角微微漾了一抹笑,雙眼痴念著盯住面前那柄寶劍。

許多年以前,他還是個身量未長足的少年,那時他第一次上戰場,是王將這柄紫晟寶劍贈與他防身殺敵,如今,他又有了最後一次赴戰場的機會,仍是得王賜劍,他努力伸出手,想抓住那劍,但顯然離得太遠。

他熬出全身僅剩的力氣,牽著僵麻已久的身體一分一毫地向那寶劍爬去,身上皸裂燙破的傷口在地上拖出道道的血痕。

觸到劍柄的那一瞬間,他牢牢一把握住,像握到一線最後的希望。

抱著那線希望、他似乎又聞到一絲淡淡的百合花香,他不禁側頭去尋,卻根本沒有窈兒的影子,是他太過思念、往往自沉虛幻。

☆、101永留沙場

得軍中醫傅救治、虞從舟的傷勢漸漸緩和,也一點點恢復了一些氣力。只是在獄中這些日子,風濕頑疾反覆發作、拖的時間太久,他的雙膝常常痛到僵無。

但好在他還能騎在馬上、以馬代步,雙腿不便行路倒也無妨,只要雙手還能舉劍持盾,他就還可以做個戰士。

……

很快便是誓師祭旗大典,邯鄲人盡數圍在祭祀的草場上,氣勢浩大,為驍勇的子弟們鼓勁祈福。

虞從舟以戴罪之身受了騎兵之職,也與其他兵士一起歃血為盟、擲樽為誓。艷陽耀過中天,數萬甲兵縱馬煞煞、揚旗向漠北戰場而去。

與匈奴爭戰的日子裡,虞從舟每戰都作前鋒騎兵、衝殺於最前沿的血陣。他在屍海中摸打滾爬,直將每天都當作此生的最後一役。

無畏無盼之下,雖是心力透支,卻反而令他越戰越瘋魔。

匈奴人懼他多過於懼怕趙人主將,暗地裡當他是戰場上的混世魔王。無奈他既無旌旗加身,也無車輦為備,往往隻身左突右襲,甚難防範。

但與他一隊的趙軍騎兵仍心有芥蒂,因他畢竟是戴罪之身、況且還是通敵的大罪,眾人只當是趙王特意要饒他性命、與他留私。

因怕他會刺探訊息、或再洩軍情,同隊士兵夜裡不允他入帳歇息,騎兵營的營長甚至令人每一入夜就將他鎖於馬欄裡、不許走動。

他始終不言不語、逆來順受,只當自己是個將死的啞巴。

於是日出為兵,日落為囚,他時時刻刻都只能與戰馬拴在一起。而漠北冬夜的寒風呼嘯如刀,他夜間蜷在馬欄邊,好幾次幾乎被凍僵,幸好他的逐曦馬伏跪在他身邊,為他遮擋一些冷冽。

直到一場以少敵多的苦戰後,他腰背上受了很深的刀傷,若再把他攔腰鎖在馬欄上,銬鏈就刻進他傷口,血順著鏈子溢位、濕了他半件棉衫。

他虛弱地指了指腳踝,不知那士兵可否將鏈子銬去他的腳上。此時,曾經得他捨身相救的兩名騎兵終是不忍,見他已是奄奄一息,便不再鎖他,將他背進營帳、讓他歇在一角。

沒想到那一次重傷之後,他仍是活了下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虞從舟便當是生死簿上尚留著更殘酷的戰役要他去赴。

此後又接連數場殊死戰役,同隊戰友們愈加相信他真是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