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在洞門轉角,方才回過了眼,輕輕撥出一口氣,而後展開手腳來毫無顧忌地伸了個懶腰,半眯的眼眸帶著斜陽餘暉的暖暖色調,纖柔的睫毛如同初生雛鳥的稚羽,拂過了逝水亦是淺笑著的面龐,帶出了後者真心誠意的一句話:
“今日,真是謝謝父皇了。”
盡歡帝收回手腳,看了看逝水誠摯的笑容,突然別過臉去,彆扭地道:“何故?”
逝水的笑意逐漸襲上瞳眸,撩起下襬,站起身,而後從容地坐到盡歡帝左側,直視著他似乎是因為受不了自己的誇讚而害羞起來的俊臉,繼續誠懇地道:“能原諒古妃娘娘的打探,不追究上書房的請假,和言善色地陪著天鉞玩耍了一個下午,兒臣需要感謝父皇的實在太多。”
盡歡帝不自在地又將臉轉了一個方向,卻換來逝水更真切的讚揚:
“父皇是全天下最好的父皇,天鉞定是如此想的,於逝水,亦然。”
“逝水誤會了。”連番的炮轟已然在至尊邪肆的鳳目中鍍上了一層暈紅,卻沒有將口是心非給扳了過來,盡歡帝扭回臉來強自鎮定地道:“家事未定,國事難平,父皇如此不過是盡一個明君的責任而已。
逝水臉上的笑容頓了一頓,正欲再說什麼,便被盡歡帝打斷:“天色不早了,今日晚膳,父皇讓人送去西間。”
血日西沉,這個暖色調下午的最後落幕,便是盡歡帝安排完晚膳後的,率先拂袖而去。
第二十四章 往事,交錯(一)
離開千秋亭後,盡歡帝揹負著手,在赤紅的磚牆間徐徐徜徉,抬眼凝眸看著斂去光芒的斜陽,面上早已沒有了不自在的表情。
夕陽無限好啊,只可惜沒有與自己攜手共享之人。
攏了攏眉心,盡歡帝想起了今早用膳時逝水面上的表情:
八珍湯,福滿堂,嶺江青青楊柳畔,於他明明該是似曾相識,且至今仍難忘卻的東西,何故卻要有意隱瞞,巧笑掩過?
若是簡單道句‘兒臣曾聽宮人閒話提及’,倒也不會讓自己耿耿於懷;而現下的避而不談,卻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既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又擔憂他所涉之事太過複雜。
所以,是查,還是不查?
“皇上,晚膳時分了。”身邊的隨侍太監恭聲提醒,低垂的眉眼不曾抬起來半分,亦不曾期許過盡歡帝和顏悅色的回答。
“孤知道,今日晚膳延遲。”盡歡帝的語調輕描淡寫。
隨侍太監低低應了一聲,而後轉頭叮囑跟著的小太監,程式行進地自然而然,什麼用膳時間對盡歡帝來說不過是隨性而定的意外,若不是今早有意調侃逝水,盡歡帝決計不會乖乖等著祖宗安排的早膳時刻。
“你們退下。”盡歡帝說著邁開步子來,將平頭靴不急不緩地覆在青石路階上,綿延垂簾的水浪下襬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刻鐘後,盡歡帝闔上御書房的門,而後走進內裡,在貼牆的書櫃上輕輕叩擊了四下。
這次的等待不漫長,盡歡帝撐著下頜的左手還未換了姿勢,宿尾恍若琴瑟合奏的聲音便縈繞了出來:“主人。”
盡歡帝有些懵懂地看著宿尾,卻不知如何開口,或是,不確定是否要交託宿尾來做這件事。
宿尾黑色斗篷下猩紅的嘴唇輕輕揚了揚,而後戲謔地道:“主人登基十五年來,召宿尾的次數屈指可數,這短短數日竟也叫了兩回,宿尾真真受寵若驚吶。”
盡歡帝聽著宿尾譏諷的話,卻是沒有生氣,只淡淡地道:“這次打探的事情,交由朱雀未免太過隆重,交由白虎之類又不對口,只能叫宿尾這樣術業不精的了。”
宿尾聞言笑得更為放肆,單膝跪著的左腿一撐就站了起來,而後緩步走到盡歡帝座椅邊,單手支著精雕細琢的椅背,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