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下來,坐靠在樹邊。
我拿出水囊,湊到殷楚雷面前道:“公子,要喝水麼?”
殷楚雷沒有說話,也並未接過水囊,只是用唯一還能看出精氣神的眼睛從頭至腳打量我。
頭頂,疏密想間的松葉間隙,透出點點金屑,灑在他頹廢髒亂的身上,為他渡上一層金箔,即便是在這樣頹亂的環境裡,這個人依然是那麼威嚴深邃,那麼難測其心。
我對著他反射著點點金光的眼有些尷尬,只好再次問:“公子,喝水麼?”
殷楚雷眼眨了眨,看看我拿著水的手,默默接了過來,仰脖飲了口。
收回他遞迴的水囊,我看看天色:“公子,晌午快到了,我去採些野菜來開灶做飯。”
說著我站起要走,殷楚雷突然道:“前面有溪流,你去洗洗,不用急著做飯。”
他的話讓我愣了半晌,一時不知做何反應,殷楚雷卻皺了下眉頭,冷然道:“怎麼還不去?”
哦,我這才反應過來,提著他遞過來的棉布愣愣地往前走。
繞過小道,穿過一片林子,果然有幾條小小的水流從山谷上流下,匯成涓涓溪流從面前淌過。
站在溪流上,清測的水面如一方長鏡,倒映出我的形象,還真是慘不忍睹,無怪乎殷楚雷要我先清洗自己,我的樣子和瘋子沒什麼區別,而且,還是個滿身血汙的,殷楚雷至少還有雙眼睛可看,我,可是沒一處能看了。
不過沒有可以換洗的衣物,我只能洗了手臉,將枯黃散亂的頭髮洗了洗,攏好,再看看自己,還過得去,才又原路返回,路上,順便又採了些野菇,準備燉在湯裡。
快回到目的地,半空裡,傳來一聲撲閃聲,一隻孤獨的鷗鴻從林裡直上雲霄,它發出鳴叫聲,在這寂寞曠野裡,分外淒涼。
孤翅南飛,欲振無伴,哀鳴翩翩,我心悽悽。什麼時候,我才能擺脫這個孤獨無伴的世界,不用再為什麼生存煩惱了呢?
秋風愁殺,冬日肅蕭,這種滿目蒼涼的季節果然容易悲秋傷春。我默默走回山道邊,前面有悉悉聲,似有走動的聲音,我抬頭看去時,卻只見殷楚雷一個人默默靜坐在那裡,身邊,流動著的,是孤寂獨行的悵然和身在高位的決絕。
我邁步上前,背對著光迎向樹蔭下的殷楚雷,“公子。”
殷楚雷仰頭看著我,班駁的陽光投射在他闌珊的身上,我覺得他身上有什麼不同,那滿面塵土的灰暗掩不住了他風發的意氣,還有決定什麼的毅然,他伸出手,面對我:“扶我起來!”
我訝然照做,他淡淡道:“走吧,翻過這座山,就是目的地了。”
三十六 村落
橫亙在目的地前的這座山山林茂密,荊棘從生,雖不高崇,卻山石陡峭,很是難走,我拖著一個人,朝上坡道走時真是要了我的小命,肩手之間都磨出道道血口,千靜的身體又缺乏鍛鍊,腳力不夠,往往一腳不穩還要連人帶東西一塊滾落半坡,白走半天。
這時候,被我壓著摔倒的殷楚雷倒沒什麼不虞,看他摔的也渾身是破口居然沒有發火,只是努力自己站起來,配和著我繼續整裝前行,還很關懷地走幾里停幾里,說是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我知道憑他的毅力不需要如此頻繁的休息,我也沒看到他為什麼人著想過,我替他幹活應該在他眼裡是天經地義的,有時候看他的表情,直視遠方,眉頭緊皺,神情焦急,顯然是急著趕路的,可是每次,他還是走幾步就要求休息,作為封建制度下的上位之人,此人也算是會為人考慮的了。
就這樣嗑磕碰碰地走了數日,終於在一日正午到了山頭,再下去,就多少會好走些。
站在山頭,俯視下去,卻看到下面鬱蔥林茂間赫然有廣田數傾,間雜屋舍,阡陌交通,炊煙盈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