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憂參半。大明已在加大力度籌聚兵力,不日內便可發動一場大規模的圍剿之戰,進軍遼東,一口氣消滅大金。
如此提心吊膽的捱到正月初十傍晚,村裡有人外出射獵而歸,傳遞迴又一驚人訊息:“大金汗王發兵攻打海西葉赫了!”葉赫部,海西女真最後所剩的一個部落,努爾哈赤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不會讓它獨存於身畔。長久以來,葉赫與大明的關係最為緊密,葉赫仰賴著大明,以大明做靠山,所以這骨頭向來是海西四部中最難啃的一塊。
今日看來,努爾哈赤真的是再無任何顧忌了。偌大個大明國都敢打了,何在乎一個小小的葉赫呢?
“姑姑……吃飯飯……”小安生快兩歲了,生活的困頓使得她比我見過富貴人家的那些小孩要瘦小許多。“姑姑,吃吃……”她蹣跚著腳步,小手拉著我的衣袖,臉上露出饞色,“安生,餓餓……肚肚餓餓!”我摸了摸她頭頂稀疏枯黃的頭髮,將她抱上膝蓋,騰出右手從桌上倒扣的一隻青瓷碗裡取了一塊紅皮番薯,正要遞給她,忽見小秋咬著嘴唇,怯生生的依著門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了我手裡的番薯。
我回頭看了眼,碗裡已空,只得嘆口氣,將手中的番薯一掰為二,將一半塞安生手裡,一半遞給小秋。
安生接過後狼吞虎嚥,小嘴吧唧直響,可是小秋卻並沒有走過來,只是一個勁的嚥著唾沫,羞澀的笑說:“姑姑,我不餓,我才在家吃過飯……”這孩子在撒謊,黎艮前天出去挖人參,為了一支老山參的歸屬,和女真人起了衝突。他女真話說的不是很熟練,結果才結結巴巴的爭辯了幾句,後腦勺就捱了一磚頭,左膝蓋也被他們用棍子打折了。
黎家就靠黎艮一個壯勞力討生活,扎曦妲縫補換來的那些糧食根本就不夠他們一家四口嚼用。
若不是怕招人眼紅,我早把那些首飾拿出去換糧食了。只可惜,死物畢竟是死物,不能直接拿來填鉋肚子。
“拿去!”我佯作生氣,“你不吃姑姑可要生氣了!”小秋這才接了,靦腆的衝我一笑。這時候安生忽然噎得連連咳嗽,我趕緊又是拍背,又給她喝水:“慢的吃,慢點……”安生小臉漲得通紅,我將她嘴角的殘渣撣乾淨,心裡微微發酸。
安生啊安生……如何才能在此亂世,安然度過一生?
天命四年正月初二,努爾哈赤命大貝勒代善率領十六員大將,兵馬五千人,駐守扎喀關,防止明軍偷襲大金。正月初七,努爾哈赤親率傾國之師,深入葉赫地界。大金鐵騎攻克亦特城、粘罕寨,一路燒殺劫掠,直至葉赫城東十里。葉赫城十里外之大小屯寨二十餘處被盡數焚燬,俘獲大量部民、畜產、糧食和財物。葉赫被迫嚮明廷提出救援,明朝駐開原總兵馬林率兵馳救。
我原以為這一次葉赫難逃噩運,勢必要被努爾哈赤一口吞沒,可誰知馬林援兵未至,努爾哈赤已然退兵,這個變故多少讓我有些錯愕得摸不著頭腦。
為何會將一塊到嘴的肥肉又給吐了出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逼得他不得不放棄麼?會是什麼事,竟能如此緊迫……
我的心開始惴惴不安起來,思忖再三,決定捲包袱走人。五嶺關已然不再是個良好的棲身之所,我有種風雨欲來前的恐慌。我試圖說服黎艮一家與我同行,可是黎艮腿傷不便行走,扎曦妲不願離開祖輩生活的土地,任我嘴皮子磨破,把情況說的如何危急,生死一線,他們也只是望著我無奈的苦笑。
二月初,一聲驚雷炸響於遼邊,我所料果然不差,明兵糾結各路兵馬,相繼抵達邊關,浩瀚之師,兵力竟達四十七萬之多。
我被震撼得心驚肉跳,大金八旗精兵傾力而出只怕連這個零頭都沒有,如此懸殊的差距,難怪努爾哈赤顧不得再打葉赫!
我再次去找黎艮,黎艮思慮再三,最後發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