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園子時,縱使她彈琴彈到指頭流血,梅姨亦不叫她歇息,到了這兒,自然不可能閒不下來了。
還記得今兒白天的時候,她開啟窗子,抱著琵琶向那些來看「翩紅」跳舞的貴客公子們福了一禮,緊接著就關上了窗。她看見底下果然炸了鍋,有人激動地打聽她是誰,有人贊她國色天姿,有人罵她滿腹心機……
是啊,此番的的確確是她不厚道,踩著翩紅姑娘的風頭來出名。
那位肅王爺盛怒之下,提著拳頭要上樓,去給翩紅討個說法,誰知卻被梅姨攔住了,梅姨笑著說:晚冬姑娘是翩紅的妹妹,今兒其實是翩紅提攜她出臺,諸位貴客,以後可要多來捧我們福滿樓「晚冬姑娘」的場子。
在她離開福滿樓前,梅姨託人給她偷塞了張字條,上面寫:冬兒,娘不怪你。咱們娘兒倆相處了半年之久,娘知道你的秉性純善,不會輕易背叛娘。你是否有什麼把柄落在了章謙溢手裡?別怕,找個機會告訴娘,娘會幫你做主的。
這就是梅姨,一個「不記仇」、聰明、有手腕的女人。
她不想成為梅姨和章謙溢之間博弈的棋子,可事實已然如此,不得不認。
沈晚冬苦笑了聲,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容顏娟美,風姿絕代,可怎麼越來越陌生?
她從床底下翻出封摺疊起來的桃花箋,開啟,手指輕附上面熟悉的筆跡還有依舊殷紅的血印,這是含姝的絕筆,但章謙溢見不得這東西,所以她只有偷偷私藏起來。
含姝,已經與家人團聚了吧。她想回家,想娘親想哥哥嫂子,還想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兒子,可是,她依舊飄零著,並且朝不保夕。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沈晚冬慌忙抹掉臉上的淚,趕忙將桃花箋藏進衣襟裡。
於此同時,有人推門進來了,是章謙溢。
他瞧著極高興,俊臉緋紅,身上還有股濃鬱的酒味兒。他將大氅脫下,隨意扔到了桌上。邁著闊步走來,眉飛色舞道:「小妹,你猜怎著?你今兒可出了大名了,好些王孫公子攔住我,向我打聽你,要邀你過府相聚。哈哈,我今兒出去坐了一輛車,回家時卻拉回了三輛!許多人今兒就遙遙看了你一眼,就爭相給你獻禮,什麼字畫、髮簪、扇子、胭脂、玉佩,還有好幾株開的正好的臘梅呢,這幫色鬼,見著美人就走不動道。」
沈晚冬笑笑,並不言語。
「小妹,你哭過?怎麼眼睛紅紅的。」章謙溢走到沈晚冬身前,關切地環住女人,柔聲問道:「怎麼了,可是家裡的下人服侍的不好?」
「沒什麼。」沈晚冬往後退了兩步,躲開章謙溢的「過分」熱情,輕笑道:「才剛從書架上拿了本書看,眼睛發酸罷了。」
「原來如此。」
章謙溢嘴上雖如此說,但一雙眼睛仔細地打量面前的女人,忽然,他一把將沈晚冬拉到懷裡,兩指從女人懷中夾出封桃花箋,只是瞅了眼,他立馬就認出了是誰的東西。
「這玩意兒你怎麼還留著。」
章謙溢放開沈晚冬,微皺著眉,但沒有發怒。他臉色很不好,薄唇輕抿著,好似在尋思什麼招兒懲罰眼前這不聽話的女人。可他終究按捺住了,從梳妝檯上拿起燭臺,將桃花箋點燃,當著沈晚冬的面兒,燒了。
「小妹,我就替你做主,把它燒了,也省的你日後睹物思人。」
沈晚冬瞪著面前的男人,怒火把她燒的渾身顫抖,可終究,她也按捺住了,低著頭,微微給章謙溢福了一禮,道:「多謝公子。」
她發誓,總有一天,她也要燒掉他心裡藏著的一件東西,讓他也嘗嘗那種說不出的痛不欲生究竟是何滋味。
「小妹,今兒是咱倆都高興的日子,來,陪我喝兩杯。」
章謙溢伸手就要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