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命卻是他的保命符。他們尉遲家世代修仙問道,只是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方才成了商賈,他乃尉遲家的獨子,傳聞出生那日,他爺爺曾給他卜卦,卦象顯示他乃大貴之相,命中卻註定有一劫數,要靠與貓之緣度過,於是便給他取名為尉遲貓。
他常年被家中長輩這樣說多了,不免也就信了些,於是對貓這樣的物種甚為喜愛。
父親突然讓這黑貓進屋,莫非這便是他的“貓緣”?
尉遲貓瞪著一雙貓眼和那小黑貓對視,過了半天,他輕輕一笑,將那貓抱入懷中,進了家門。
後來些的時日,他仍舊過著他的富家子弟生活,每天養養貓,逗逗鳥,時不時去天香閣找姑娘討些日子,卻也算平靜。這隻貓被他取名做珏望,每日就躺在他懷裡撒嬌作樂,然,它即便只做些和貓一般的事,他卻怎麼瞧,都瞧著它非一般。
不止是貓,這方圓百里的飛禽走獸,見到它都要繞道低頭;它不吃貓糧,要和人吃一樣的糧食;它喜歡看書,喜歡看人下棋,喜歡看人舞劍。
若說它是個人,他也是相信的。
於是他時不時抱著那貓,同那貓說些私語,然後感嘆:“你若是人,就給我看看可好?你若不是人,那便努力的修煉成人可好?”
然每每說到這裡,他便又要輕輕一嘆:“不過,待你修煉成人那日,我大概卻也是一堆白骨了罷?”
他不願修仙,過那清苦的日子。他不過想做那一世的二世祖,吃喝玩樂,快快樂樂過他一生。
摸著他懷裡的貓毛,他輕笑起來:“珏望啊珏望,你就且委屈十幾年,陪我看看這紅塵吧?”
聽著他的話,那懷裡的貓懶懶打了個哈欠,回眸看他,一雙貓眼裡竟是帶了些如同人一般的情緒,似悲憫,似心疼。他靜靜看它,彎眉輕笑:“珏望,可好?可好?”
那貓不說話,陽光靜靜撒下來,藍天白雲,微風徐徐。過了許久,他忽地聽到一個女聲,輕道:“好。”
他大驚失色,只見懷中黑貓忽地沒了身影,旁邊卻多了個黑衣女子。他轉過頭去,卻看那女子,貓眼微彎,笑意盈盈。
霎時間恍如那江南六月風過,千里鶯啼,萬紫千紅。
那女子不失粉黛的容顏近在咫尺,聲音似玉珠落盤,清脆嬌俏:“阿貓,你可聽到我說的了?我方才說了,答應你,陪你看這紅塵。”
很多年後,他也仍舊記得,那女子坐在他旁邊,笑意盈盈的模樣,一聲一聲,喚著他,阿貓,阿貓。
字正腔圓。
後來的時日,她便時常化作人形來陪他。
她會吹笛,會下棋,聰慧靈動,美麗不可方物。於是那些時候,他便一直未曾出過屋子,日日陪著她,看著她。
他恍如所有話本里被妖精迷了神智的男子,費盡心機,只為佳人一笑傾城。
所有下人切切私語,他卻也不甚在意。父親未曾找過他,甚至可以說是放縱。於是他便只覺有一道大網在他和她身邊鋪天蓋地撒開,他和她相擁而落,拼死交纏。
有一日,她忽同他說:“阿貓,你這凡世有一物件,人稱花燈,你可知道?”
他微微一愣,知她說的是什麼,隨後他便笑起來:“你若喜歡,我便找來送你。”
說罷,他第二日便去尋了花燈來,一個一個,題滿了詩詞。他不是什麼書生,什麼名士,平日裡也就會寫些字,卻還是寫得歪歪扭扭。題了上百個燈籠,卻是煞費了他一番心裡。
過了幾日,夜裡,他捂住她的眼,將她帶到房前,隨後同她道:“我讓你睜眼,你方可睜眼。”
少女甚是乖巧,點頭說好。他便推開門,同她道:“珏望,睜眼。”
少女睜開眼,只見微風徐徐而過,滿房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