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夜景闌的聲音偏緊,暗自壓抑著不知名的情緒。
“廷杖後我在家修養了半月,因禍得福地修到了第九重心刃。”她柳眉遽攢,“痛,修遠你勒得我好痛。”
“不及我的萬分之一。”夜景闌的嗓音有些啞,他掛松雙臂,雙眸帶痛地垂視,“剛才你使的就是第九重?”
“是……”她嚅嚅應著,“還未功成。”
功成後呢?他不想問,更不敢問,只能柔化了語調:“不要練了。”
月下眉梢微顫,未答。
“有我。”他款款低語。
“修遠。”冰涼的十指撫上了他的俊顏,她眼中閃動著似水月光,“心病是你無法代勞的。”她經珠不動地瞧著他,“如果你廢我武功,我會怨你、怨你一輩子。”
夜景闌目光沉沉似有不甘,半晌終是放下了立於她身後的右掌。
梅林裡拂動著時濃時淡的霧靄,朦朧了杏黃的月光。遠處傳來賀春的晚鐘,杳杳蒼蒼,漸逐風響。
凝望了許久,夜景闌輕柔地攬住了佳人,俯身在她的耳畔低語:“卿卿,我從不信鬼神,今天卻要許個願。”
懷中的嬌軀一滯。
“如果你執意修煉此功。”偏冷的唇線隱約勾起,春潭似的眸子蕩著、漾著,他按住奮力掙扎的佳人,聲音清晰而微冷,“就請神佛將我的性命一同折去吧。”
“不要!”她驚叫一聲,發狠將他推開,“收回,趁賀春未止快點收回。”
晚禱的鐘聲還在林間迴盪,他白衫翩飛,月光下衣袂染著微黃的冷色,襯托出他清冷如仙的氣質。他俊眸澄瑩如水,唇畔噙著淺淺的笑,鮮活了無垢雅緻的容顏。
最後一聲鐘響如原野的炊煙,嫋嫋消散,直入雲霄。
她眸中沁滿了水月,容光似漸漸消融的雪。一顆心百轉千回,痠痛的情思沿著凋零的梅瓣迴旋,直到行至一片斷萼上,戛然而止。她怔怔向前,每走一步眼中的水月便蓄滿一分。看著漸近的佳人,夜景闌臉上的笑容逐漸漾深,他張開雙臂。
兩人的寬袍交疊,她眼中的水月終於滿溢。
“你太狠了……”月下呢喃。
夜景闌半垂眼眸,眸中春意無限。
“你太狠了。”月下狠狠地攥緊他的衣袍,將臉上的水跡印在他的胸前。
他低低沉沉地笑開,如細雨落上蓮葉。
“你笑什麼。”月下輕哼一聲。
夜景闌輕吻著她的雲鬢:“你在乎我逾於性命,我當然喜不自禁。”
秀顏彷彿被炙燒了一般,浮著醉人的酡紅,愛逾性命的究竟是誰啊。
他目含春水地凝望懷中:“如此,我就放心了。”
月下不解地抬眸。
“三日前,青王派去西南的官吏死於流寇之手,錢侗請求再派使者入慶州,兩日後青王應會收到他的書信。”夜景闌從袖帶裡取出一枚美玉,親手掛在她的腰間,“慶州的雲浪紙齋是我眠州的產業,那裡的管事認得這塊玉。”
指尖輕撫著膩潤的玉面,月下的眸中氤氳著靄靄霧氣:“你既告訴我這些,就該知道我的選擇。”她顫顫輕瞟。
夜景闌偏冷的輪廓在月光下稍顯陰柔,染著溫溫的暖意:“我明白。”
“你太狡猾了。”她咬唇低喃,聽上去好似嬌音。
這男人許了那樣一個毒願,並在得知她的心意後才將實情相告。這分明是在以性命相要,篤定她捨不得早死。
心湖盪漾,愛戀之情在胸口發熱,她臻首略偏,柔順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欠你的好像越來越多了。”
“就用你的今後來還吧。”淺笑流溢。
月色闌珊處,他和她,走入美麗的花箋,雋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