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俏兒醒來後,她便不顧自己身體,幾乎不眠不歇地守護在沈驚覺身邊。
又過去了三天,她卻覺像過去了三個月,三年,三十年……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雖然,這不是沈驚覺第一次為她受傷,以前生命垂危,重度昏迷,她也經歷過,驚惶過,恐懼過。
可這一次,不知為什麼,她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還能維持最起碼的理智與冷靜。
她牢牢地與人十指緊扣,內心的恐懼如洶湧的泥沙俱下,彷彿要將她徹底吞噬,埋葬她的臟腑,溺封她哽咽的咽喉。
她前所未有地恐懼著。
那種重重的無力感,每分每秒地折磨著她的精神。
不過一週光景,曾經高傲美豔的大小姐,已經如瀕臨枯萎的白玫瑰一般,蒼白,破碎,憔悴。
瘦弱的骨架彷彿隨時都會在寬大的病號服中流出去。
每天,從早到晚,唐俏兒會不聽地對沈驚覺講述他們的曾經,從十一歲到她的十歲,再到他們結婚,離婚,又重走在一起。她清楚地回憶著每一個驚心動魄的瞬間,有喜有悲,笑中有淚。
原來,那些她曾經覺得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回想,竟是雲淡風輕。
只要回憶裡有他,什麼都是好的。
現在的她,沒有資格再挑三揀四了。
“驚覺……隨風哥哥說你的腦部出了問題,我很害怕,我怕……你醒來後,會把我忘了。”
唐俏兒執起男人粗糲的手,十指緊扣,流著淚吻遍他的指尖、手背、掌心。
他們親密時,沈驚覺老說她是塊香噴噴的粉蒸肉,一咬出水的那種,勾得他想一口一口,將她吞入腹中。
所以每次,男人都會將她全身細膩的肌膚吻遍,吻得她身子顫慄,吻得她直接飄入雲端,他才會罷休,才會用更深入的方式,給她帶來更極致的快樂。
在外,自然不會有這樣水乳交融的情致,沈驚覺便會吻她的唇,或像這樣,吻她的指尖,掌心……
他太她了,那些情不自禁的吻,只是他不知該怎麼疼她了而已。
亂了身,亂了心。
現在,輪到她做卑微的下位者,輪到她嘗一嘗那患得患失,錐心刺骨的滋味。
果然,老天是公平的。
不珍惜幸福的人,是會受到懲罰的。
“沒關係,沒關係……你忘了我也沒關係。”
唐俏兒淚水撲簌簌墜下,浸入他掌心的紋路,“如果,你能平安度過這一劫的代價,是忘記我……那我願意從你記憶中消失,無怨無悔。
只要餘生,還能守望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同樣的話,沈驚覺曾說過無數次。
這次,輪到唐俏兒開口,每一個字眼,都化成細碎尖銳的石頭,在她心臟上一遍遍地碾扎而過。
真的能心滿意足嗎?
這難道,不是竭盡全力,山窮水盡,一退再退後蒼白無力的自我安慰嗎?
“不要忘了我……求你了……不要忘了我……”
唐俏兒終於騙不了自己了,她伏在他胸膛上,薄薄的肩顫抖不止,失聲嗚咽。
“俏兒,別哭。”
醒來吧,再哄一鬨我吧。
求你了。
唐俏兒哭泣的時候,病房的門緩緩推開。
端著粥碗的霍如熙走了進來,見到這一幕,他失神地僵立在原地,端著碗的手顫抖不止。
他一個高高大大,強悍的男人,早已被初露的泡軟了心臟。
此情此景,令他動容,亦令他產生了強烈的,想落淚的衝動。
等到唐俏兒哭聲漸歇,他才平復了一下情緒,腳步輕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