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好暈好暈,“你呢?你肯定也不開心,不然怎麼會喝十壇?還一年一罈,你心裡……你心裡究竟裝了多少不開心的事?告訴我,好不好?”
他原本笑意連連的眼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你看你看!每次說到這個你就用這副臭臉來嚇人,我不要同你喝酒了!”說是這麼說,她依然捧起酒罈子又灌下一口。
駱小遠其實是個膽子極小的人,故而見風使舵的本事向來無師自通。她不是沒有見過他本來笑著卻突然冷下來的神色。那次七夕她看得十分真切,似乎只要說到家人,他便回變得極陌生極冷漠。不止是他,連師父也慣常如此。所以智慧不多的她一直有個好辦法,便是忽視。只當著沒有瞧見,以後再說話時便也不會尷尬了。可今日或許真是酒能壯膽,她竟直言不諱地戳穿了。
段朗月默然不語,把她還捂著自己嘴的手輕輕拿下來,也撕開另外一個酒罈子的紙封,一大口灌了下去。
酒水順口而入,芬芳如常。只是,往年覺得甘洌醉人的酒,今年喝來卻淡了不少,是酒不醇了,還是其他的什麼變了?
“其實……額。”她突然打了個酒嗝。
“嗯?”他等著她說下去。
她歪著腦袋,說:“其實你是個好人,雖然你平時無賴了些,又好吃懶做,還老是用我的錢買零嘴吃,可你是個好人,我不開心,你送我酒喝。”
段朗月剛到嘴邊的酒一口噴了出來。
這拿她的錢買了零嘴還不是被她吃掉了……
“還有……”她還有話要說。
段朗月沉默不語,等著她繼續說些驚天動地的話來。
“你方才對那婆婆說,我是你的心上人。”她頓了頓,也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真醉了,臉頰嫣紅地不正常,舌頭也似是繞不直了,“你……唔……你是騙人的吧?”
“咳咳……”段朗月頓了頓,無意間嗆出的辣味直竄腦門。這一次酒未能噴出來,卻卡在喉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捧起酒罈子狠狠灌下一大口,才回頭眯著眼笑:“你覺得呢?”
她似乎有些頭疼,騰出一隻捧著罈子的手去狠狠揪了揪頭髮,正當段朗月以為她打算把自己所有的頭髮都揪下來時才聽她咕囔了一句:“我希望是假的。”
她的聲音很輕很細,似乎不想被他聽到,可他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還聽得十分之清楚。
段朗月想笑,可是笑不出來。果然,她不需要他喜歡,也不需要做他的心上人,她的心裡已經有一個人,深深入骨。而他之於她,只是一個不能承受的負擔。所以,她說她希望是假的。
呵……他很想一巴掌拍醒這個女人,然後惡狠狠地說本少爺看不上你。可他到底說不出口,只能悶著喝酒,一口接一口地喝,卻也不去理睬她。
駱小遠覺得頭好重,眼前的人明明剛剛還笑得很開心,現在卻不笑了,還突然變成好幾個,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她一急,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一頭朝著沒有圍欄的橋下栽下去,手裡竟還捧著那個酒罈子不鬆手。
他看在眼裡,卻有心不想去扶她,只恨不得她能在摔進水中清醒清醒。可臨末了卻還是嘆了口氣,揮袖一攬,又把她給招了回來,圈在懷中。等低頭看去時,她已醉了過去。最好笑的是,她整個腦袋竟完全磕在酒罈子上頭。他撥開罈子一瞧,本不爽的心情又好了起來。那紅紅的臉上印著一個又圓又大的圈,看來磕得有些重了,這印子怕是一時半會也退不去。
他複式的揉了揉她臉上的肉,卻見她本合上的眼睛突然睜了開來。那眼神清明如許,一點也沒有醉的跡象,倒把他給嚇了一跳。她那磕著圓印子的臉一本正經,水靈的眼珠子一瞬不眨地望著他,說:“到底是不是騙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