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而起,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翠綠如墨的傘,傘面旋開後似有吸力般將絲線緊緊纏繞住,用力一絞,銀線應聲而斷。他寒目冷然,喝聲道:“千剎,當年是你違背天規與凡人相愛,天界除了你的仙籍已是網開一面,白墨堂受你仙氣所挫才魂魄俱散,根本與我冥界無關。”
然而千剎卻置若罔聞,旋身飛回玉霞峰頂後突然盤腿坐下,懷中赫然出現一把古琴,琴身古樸,弦似韶華,正是駱小遠曾經在朝仙殿見過的波若琴。
只是此琴一出,莫說鬼爺爺面色突變,即便連女童唐霜也微微色變,上前喚了一聲:“魔尊,不可……”
“滾開!”千剎眸中的紫光越發深邃,怒意滔天,根本聽不進任何勸阻。她素手起弦,輕撥了一下。清音似一陣氣波隨風翻滾而出,捲起漫天雲層,本因戾氣交雜而使得混沌昏暗的天地間頓時霞光萬丈,美麗之極。然而周圍的魔界弟子們卻似受了極大的痛苦般哀號不已,紛紛捂著耳朵在地上打滾,就連唐霜也面色慘白,瑟縮在地上發抖不止。駱小遠向對面看去,玄冥谷的絕大部分鬼魅也皆倒地不起,段朗月與紅染幾人則面色微白地苦苦撐著,只有鬼爺爺面色尚好,還朗朗立於山前,眸色冰寒。
千剎的指尖動作愈加迅速,琴音也愈發強勁撩人,一連串的長音攻去,無論是魔界還是玄冥谷,皆死傷無數。漫天的戾氣如一塊烏雲般罩在兩峰之間,壓抑沉重,彷彿一個繃不住便會擴散開來,將兩界盡數吞沒。
照這樣下去,大家根本撐不了多久。駱小遠雖不受琴音所擾,然而那股強大的氣場的卻讓她根本無從靠近。她只能在一旁乾著急,對著早已瘋狂的千剎喊道:“你住手吧!你這是拿魔界弟子的性命來報自己的私仇,有你這麼做魔尊的麼?”
千剎指下的琴音未停,她卻笑了下來,輕聲答道:“不滅冥界難以消我心頭只恨。今日我便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誰阻我報仇我就殺了誰!異星也不例外!”
駱小遠只能選擇閉嘴,焦灼地望著兩邊勢態。
正當眾人一個接一個因魔音穿耳而抽搐倒地時,突然,一串輕揚的笛音橫插進來。這笛聲來的十分突兀,彷彿蠻荒之火上突然降下一場無人意料的瓢潑大雨。此音猶若河流低鳴,微風輕訴,生生將波若琴的強勢削弱一半,眾人聞之無一不覺四肢百骸漸漸舒暢開來,好受許多。
千剎猛地停下撥絃,發出驟然拔高的一串刺耳琴音,怒道:“誰壞我好事?”
“千剎,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麼?”一陣蒼涼卻清朗的聲音自不遠處的山峰上緩緩傳來,不疾不徐,悠然恣意,迴音響徹眾山谷之間。
玉霞峰和玄冥谷崖頂之間還有一座不甚起眼的小山峰,名為踏雪峰,因頂峰面積甚小,最多隻能容下十幾個人,故而當初千剎放棄了以此峰作為作戰地的打算。如今踏雪峰上白雪皚皚,冰潔之上正站在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白鬚老道,廣袖臨風而起,面帶出塵之意,頗有仙風道骨之姿。而站在他身後的竟是師父和流年!
駱小遠心中一喜,看來師父他們一行並不打算置身事外。
看見對面山峰上的三人,千剎面色突然一僵,可隨後又笑了起來,色若春曉,動人之極,“張老頭,你還未死麼?”
那白鬚老道微微一笑,點頭道:“託仙子的福,老道至今身體尚好。”
“是麼?”她眼波嫵媚,輕輕一瞥,道,“如此,我便送你一程!”
她起手弄弦,一指彈撥間,一道強烈的光束直射而去。白鬚老道只是緩緩撫須,搖了搖頭,揚手丟擲長笛,笛子瞬間變大幾十倍,在空中快速起轉,將那一束強光盡數打散。隨後長笛又迴歸到道人的手中,卻見他撫須道:“千剎,你如今已非仙身,強用仙界至寶波若琴只會損耗自己的元神,你又何必如此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