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喬洛怯宿在憬和一家客棧裡。他身上的傷其實還未痊癒,無論是行走,還是休息躺臥,都還伴隨著疼痛。他輕輕臥在榻上,嘆著氣,在心裡輕聲向上蒼祈求:“憬和憬和,若是當真可以憧憬和睦,那便讓我下一個去的地方便找到她罷!”
三月二十七,喬洛怯離開了憬和。他在大道上策馬遲遲,忽然看到了前面一個老人在拉大車,車上堆滿了荔枝,路遇斜坡,正走得大汗淋漓。喬洛怯上前,輕輕下了馬,雙手搭住車的後板,使勁把車往上推去。
老人見了,連連道謝,車子很快就運了上去。喬洛怯經這一番推車,身前劇痛,有點點血跡滲出,乃是還未癒合好的傷口又裂開了,他連忙坐在路邊一個大石頭上歇息。老人趕緊拿水來給他喝,見到喬洛怯身前滲血,大驚道:“小官人這是怎麼地了?”
喬洛怯臉色慘白,道:“沒什麼,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老人拿了幾枚荔枝來給喬洛怯吃,喬洛怯謝過,便吃起來。老人嘆道:“小官人年紀輕輕,身負重傷卻仍是來幫我,當真是後生難得啊!”喬洛怯一笑,道:“大伯你真是說笑話了,我年輕,有的是力氣,見到大伯有困難而不幫,那才不對呢!”
那老人點點頭,深深嘆了口氣,道:“我的兒子要是有你一半的好處就好了。”
喬洛怯問道:“令郎怎了?”老人道:“他本來很願意讀書的,可是越長大越發現,讀書也沒什麼用,也當不了官……”喬洛怯道:“現在的官都是蒙古人當的,咱們漢人哪有機會?”他心裡想著,就算是給我當我也不當,給韃子當走狗有什麼好的。
卻見老人點了點頭,道:“是呵,他也知道漢人當不了官,沒有機會,便越來越消沉了。前段時間他迷上了寫戲劇,便寫了一些本子,給我們那兒的一家青樓送去了,誰成想,他的本子人家沒看上,他倒是喜歡上了那青樓裡的一個長得好看的女子。這不,這些天光往那地方去了,可是那女子也不怎麼待見他。可他呢,要死要活地,非要求著人家見他。”
喬洛怯聽了,也是搖了搖頭。老人道:“小官人你要去哪裡?”喬洛怯道:“我不知道,沒有目的地。”老人道:“那你是要幹啥去?”喬洛怯道:“在湖廣省找人。”老人道:“既然都是找人,在哪兒不是找?不如和我去清遠,咱倆一路上也可說個話。”喬洛怯索性也不知要去哪兒,便同意和老人為伴了。
喬洛怯牽著紅馬,兩人一路走著,喬洛怯問道:“這荔枝是什麼品種啊,特別好吃!”老人笑道:“這荔枝喚作“妃子笑”,我兒子和我說,這名字的由來是一個人寫的一句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喬洛怯笑道:“這荔枝名字倒很文雅!”
清遠離此地非常近,兩人說著話,沒過多久就到了。時值晌午,這天倒沒有多熱,反而天色轉成雨青,斜天裡湧過來一大片烏雲,轉眼之間便灑下了幾滴雨來。
街上行人紛紛奔跑起來,老人怕荔枝被沖壞,想趕緊回家,對喬洛怯道:“小官人,要不你到我家去避避雨罷!”喬洛怯搖了搖頭,道:“大伯,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便可!”老人又再相讓,喬洛怯連說不用,兩人這才分別。
喬洛怯牽著馬,在雨裡走著,找不到憐玉的苦楚讓他心中焦急得宛似著了火,恨不得這雨能澆滅這火,讓他感到涼快、輕鬆些。
這時,一陣輕緩悠揚的歌聲傳了過來,喬洛怯抬頭一看,卻是一家叫作“清水香”的青樓。他想起那位老人對他說過的話,想著那老人的兒子會不會就是迷戀上了這家青樓的女子。
他繼續往前走,這雨越下越大,良久,他身上全都溼了,身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他想看看像他這般在雨裡行走的人有多少,轉身回頭,卻發覺街上行人寥寥,而有一個撐著傘的姑娘見他回頭卻突然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