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瞟他一眼,“誰叫你們走的?”
水炳銅放下肩上的擔子,摸一把滿臉的雨水,嘴角一咧,不慌不忙道:“老秦,你問我?都是自己要走的!”
“自己要走?走到哪裡去?”
“逃難去。”
“嘯天湖不要了?”
水炳銅攤攤手,“那我就不曉得了。你說要不要呢?要了做什麼?老秦,你不要為難這些人了,都是死命奔活命呢。”
這時謝大成從隊伍前面跑回來,水淋淋的臉一片青紫色。“這些人無法無天了!擅自逃跑!就是他鼓動的!”他氣呼呼地指著水炳銅。
水炳銅看都不看他,扭轉臉不說話。
肖海濤、肖仲秋眼眶裡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一齊撲簌簌往外流。
腳下,堤邊,河水一陣接一陣嘩嘩撲打著堤岸,天上淫雨沉沉,嘯天湖半垸子漬水漾著白慘慘的寒光。前面稀稀拉拉的逃難隊伍像些被豺狗驅趕得失魂落魄的水鴨子,已經沒有太多扇動翅膀的力氣了。
這難道就是與溫暖肥沃的嘯天湖世世代代耳鬢廝磨朝夕相處的忠實居民們?
這一刻的難堪,好像超越了人世與自然的一切風風雨雨。
這一刻的沉默,好像經歷了無數個日日夜夜。
身邊江水嘩嘩,長空風嘶雨吼。看來,這個世界已經沒什麼可改變的了。
彷彿凝固成團的人心裡,傳來肖玉和尖利如刺的嘶啞喊聲:“走,走哇!”
人群又開始歪歪扭扭、滑滑溜溜移動了。
謝大成心急火燎:“怎麼辦?你們快攔住呀!”
肖海濤、肖仲秋,連水炳銅也都一齊瞪眼望著秦天。
秦天牙巴咬得緊緊的,不斷地磨來磨去,胸脯一起一伏。緊捏的兩個拳頭忽然朝自己胸前狠狠一擊,喊道:“走吧!你們走!”
在旁邊幾人目瞪口呆時,水炳銅彎腰拾起扁擔,緩緩挑起行李,回頭重重說了句:“送走他們,我還會回來!”
謝大成舉著拳頭叫:“還要你回來搗亂!”
那邊聲音忽然響亮:“我回來幫你!”
當晚的社委會上,秦天提議,提前將所有病老婦孺全部撤走,勞動力願留的就留,不願留的也可以走。
經過一天準備,嘯天湖居民終於踏上了遠離故土的逃生之路。
。。
四四、綠水滔滔;白鳥飄飄(2)
秦家老小由順子領著,巧月牽著外婆的手,玉蘭照顧已經懷孕的弟媳。一直在磨磨蹭蹭、心神不定的鐵牛,突然鼓足勇氣說:“爸爸,我要留在這裡。”
“你想死啊!大人都走了,你還留在這裡!”媽媽立即罵開了。
已挑起籮筐的爺爺瞪著眼睛說:“鐵牛,莫亂來!拿起東西跟我走。”
全家人都在罵鐵牛,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爸爸忽然噓了口氣,說:“鐵牛留下吧。”
“你瘋了!”在丈夫面前從來不敢高聲的玉蘭突然吼叫起來。接著青山爺、順子都來勸說。鐵牛外婆也小心謹慎地說:“還是先走吧,過幾天圍子沒倒,鐵牛再回來陪爸爸。”
又僵著臉磨牙的秦天看玉蘭硬拽著鐵牛胳膊,忽然狠狠瞪眼說:“你們都走,鐵牛和我留下!我有吃他就有吃,我有睡他就有睡。還有船有人呢,死不了!”
青山爺是最瞭解兒子的,看到這樣,只得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們先走,那邊安排妥當,順子叔叔就回來接鐵牛。”
老老小小肩挑手提,冒著霏霏細雨出了家門。
鐵牛一陣風跑去把訊息告訴百喜,百喜二哥見鐵牛沒走,也同意他留下了。
全村只剩下五個大人和兩位少年。
留守者的全部任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