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提出的各種問題,比如機組技術引數,投產年代,執行情況,各種熱效率之類的東西,他雖然是廠長,對廠內裝置總體是熟悉的,但他不可能全部深入掌握細節。這裡面就又有學問了,這條調研路線是張逸夫設計好的,中間領導會問的問題他也基本都考慮過了,幾天前就給了牛大猛幾張紙,讓他老人家好好背背,免得出醜。
可老牛一看,這他孃的實在太多了,老子一輩子都沒背過這麼多東西,你丫的給我勾出重點。張逸夫很無奈,領導問問題可不是考試,那是想到哪是哪,沒有重點可言的,您老真的想露臉,就得下苦工。可在記憶和文字方面,牛家父子實在是沒有天賦,讓他們背東西不如去挖煤。
張逸夫也只得強行標出一些重點,並且幾次告誡廠長,不要相信這些重點,領導隨時有可能調整行動路線,對某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產生興趣,到時候你答不上來就現眼了。即便牛大猛對此表示明白,但他面對那幾張可怕的背誦知識點後,還是慫了,最終只強行記下了標準參觀路線上的內容。
一行人就此進了汽機廠房,每人都帶上了安全帽,開始了走走停停的參觀,電力報配合前來的記者則忙前忙後進行拍照,冀北指定是又要上報了。
牛大猛時時刻刻跟在部長的側後,時時刻刻都在考慮著鏡頭的位置,給部長介紹的時候甚至都微微屈膝縮脖,這樣顯得領導高大一些。幾位陪同的領導不住點頭,時不時問個不疼不癢的問題。冀北電廠這次也算下了苦工,在張逸夫等人的安排下,這個車間這一天的值班人員都是廠子裡最精神的,笑起來最美的,對一切問題對答如流的。
所以說調研這種事其實很沒意義,更像是一種作秀。
約莫十幾分鍾過後,一直沒怎麼吭聲的穆志恆終於說話了,語氣不溫不火,老部長抬了抬帽子問道:“據我所知,汽機車間在降低煤耗的過程中,改造工程應該比較有限吧。”
“確實有限,主要就是更換熱力管道,減少熱損耗。”牛大猛誠惶誠恐答道,“如果時間和條件更寬裕的話,我們實際上是有更換汽輪葉片的計劃的。”
“換葉輪那是大事,誰都知道優質的葉輪更好,我們大家這次來,主要就是來學習小經驗的。”穆志恆說著,望向周圍幾人,“諸位,我認為咱們既然來了,就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最能學習到經驗的地方去。這個廠房確實漂亮,但咱們來不是為了參觀的。”
部長髮話,大家自然點頭稱是,紛紛進言。
“穆部長說得是,牛廠長,下面還是去鍋爐那邊看看吧。”
“對,降煤耗的大頭在鍋爐那邊。”
“或者煤倉也可以,實地瞭解一下電力報上說的‘創新配煤技術’。”
本來,牛大猛是不希望安排參觀鍋爐的,那邊怎麼清理都必定髒兮兮的,而且噪音大環境差,來的都是大領導,弄個灰頭土臉總是不好,但穆志恆主動提出來要去鍋爐,他也沒得辦法,還好張逸夫那邊早有安排,也計劃好了鍋爐的參觀計劃。
“行,咱們去最艱苦的地方看看。”牛大猛笑著衝眾人點了點頭,心裡回憶著那些並沒有背熟的引數,引領隊伍改變走向,“就去這個機組的鍋爐吧,改造也比較多。”
穆志恆不緊不慢地應了一聲,邊走邊說道:“從電力報上面的文章,以及你們送上來的報告來看,動工最多的應該是一號機組鍋爐吧?”
“一號機組……”牛大猛不禁面露難色,“穆部長,一號機組畢竟太老了,環境不太好。”
“沒關係,就是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麼。”穆志恆再次衝周圍說道,“全國範圍內,有不少機組都是六七十年代從蘇聯那邊引進的,條件和裝置狀況跟冀北電廠一號機組比較相似,要真正地普及經驗,還是要從這種典型的機組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