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的店鋪都沒有開門,於是沿著河一路慢慢地走。這麼早醒來的,只有賣早點的老婆婆。從蒸籠裡升騰而起的熱汽遇到清冷的空氣,化成薄薄的霧,瀰漫在這個清晨。
從前楓城的泗水河邊,也有這樣一個早點攤。我停在攤前,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長年在谷中的生活,幾乎讓我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姑娘,要吃點什麼?”那個阿婆連笑起來,都那麼像湯婆婆。
電光火石之間,恍然記起了那個發音,“餛飩……嗯……”對不對呢?略略拉了拉風帽,換了肯定的語氣,“餛飩……一碗”。
“聽口音,姑娘是楓城人?”阿婆一邊熟練地切著蔥花,一邊跟我寒暄。
“……”下意識地點點頭,又搖頭糾正,“不……不是……”楓城是清夜的故鄉,於我不過是一個客棧而已。何況,還是我親手毀了它。
轉眼,一碗鮮肉餛飩已被端上了桌。剛出鍋的餛飩冒著熱氣,捧著取暖甚好。
湯婆婆的餛飩是楓城最有名的小吃之一。清夜每天一大早練完劍,總喜歡帶著一身臭汗把我從被窩裡揪起來,拖去那裡吃餛飩。他又挑食得厲害,每次都很惡劣地把餛飩皮挑出來扔進我碗裡。
隔著氤氳的霧氣,他坐在對面很欠揍地嘿嘿一笑,冷不防又要故伎重演。
“清夜……”不自覺地伸出手,手指穿過薄薄的霧氣,那個模糊的影子忽而就消散無蹤了。
是了,那麼多年來,我從來都不曾觸碰到他。
☆、二、江南聯盟
說話結巴實在是極大的破綻。為了學說話,我在寺裡的藏經閣唸了兩天的經文。直到第三天破曉,才摸進蘇芷丫鬟的房間將其敲暈,戴上人皮面具扮成了她的模樣。
小時候就習慣看蘇芷憑一張嘴,把家裡十幾個傭人罵個狗血淋頭,還一早上不帶重複的。有時不解氣還會殃及池魚,所謂的池魚從來都是我。多年不見,她罵人的功夫更是精進不少。我一整天小心翼翼戰戰兢兢還是被罵了八次。
度日如年地熬到傍晚,一頂小轎終於姍姍而來。我迫不及待將蘇芷塞進轎子,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轎子停在城外一處僻靜的莊園外。出乎我的意料,這個莊園不僅佔地極廣,而且氣勢恢宏富麗堂皇,全然不似江南園林那般精巧雅緻。整個莊園幾乎沒有守衛,我背了藥箱跟著蘇芷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一處小院。
那院子裡倒是隻兩三竿竹子,異常潔淨。屋中有薄燈一盞,恰在窗上描出一個側影。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莫名其妙地。
門無聲開啟,冰雕似的紫衣美人就站在那裡。她衝蘇芷點了點頭,依舊是淡漠的聲音,“蘇掌門,一路辛苦。”
蘇芷端的一副好架子,只點了個頭,便徑直進了屋。沒有示意我不敢擅自進屋,只能站在門外假裝無意地往裡瞥了一眼。
那一眼就如同一泓冷泉,讓人心涼到底。
南薛北冥,曾經江湖中人人都想知道,這當世兩大高手誰的劍法更甚一籌,但其實人人又都知道,天下第一隻可能是千溟。織月樓主薛清夜天縱奇才,卻常年纏綿病榻。我早該想到,能夠請動蘇芷的人,需要請動蘇芷的人,除了清夜還會有誰。
他坐在窗邊喝茶,一襲玄衣襯得人越發清瘦。“好久不見,蘇掌門。”他的聲音,果然似荒嶺上那般沙啞,以至於我根本無從辨認。
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告訴自己要淡定,要從容,不要胡思,不要亂想。一個已死之人,就不該有任何奢望。今日前來,只是為了蘇家。
把過脈以後,蘇芷沉吟了良久,要求看一看之前的藥方。
“這幾年一直都是不變的方子嗎?”蘇芷皺著眉放下手裡的藥方,也不知道是在問誰。我眼也沒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