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漸漸安靜下來。白衣男子臨窗而坐,頗有閒情逸致地擺弄一套木魚石的茶具。
一個七八歲扎著羊角辮的小孩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走到男子身邊,脆生生地說:“大哥哥,這是樓下一個姐姐讓我給你的。”
男子轉過頭來,看著個子還沒有桌子高的小孩。他胖胖的小手裡抓著一塊白玉令牌。男子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沒有接:“告訴那個姐姐,這個我可不敢收。”
小孩沒想到他會不收,一時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沒動,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
男子專心致志地注視著他的茶:“有話就在這裡說吧,這裡空蕩蕩的還怕隔牆有耳不成?”
小孩的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光芒,隨即撒腿跑開去。
不多時,一紫衣麗人就坐在了男子對面。
“想不到夏領主也喜歡這樣的小孩。”對方剛坐下來,男子就率先開口。
紫陌根本沒理會對方的嘲諷,冷著一張臉:“你見到下弦令都敢不接,樓主這幾年對你實在是太過放縱了。”
“夏領主言重了。”男子只一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他提壺以第一泡茶水涮冼茶具,挨個兒點過蓋碗、茶海、聞香杯、茶杯,手法漂亮,如行雲流水。
見男子不以為然的樣子,女子終於沉不住氣:“你說你沒留住殺東霓的兇手是技不如人,那麼,昨晚阻止我擒住凌霜雪,又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不想把事做絕。”
“咔嚓”一聲,女子手中的青瓷杯應聲而裂,“慕容南意,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一日,姐夫的仇就非報不可。淩氏一族,我必定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夏領主,在事實沒有查清之前,還請稍安勿躁。”見女子動了怒,男子停下手裡的活,正色道:“我身為護法本無權干涉你的所為,但我依舊出手阻止,領主可想過是為什麼?”
他故意加重了領主兩個字,強調樓中的職位高低,用意不言而喻——放過凌霜雪是薛清夜的意思。女子攥緊了拳頭,拂袖而去。
“夏領主請留步。”身後傳來男子輕飄飄的聲音,“我想向領主引薦一個人。”
盛怒的女子對南意的話置若罔聞,疾步離去。
身後的男子不緊不慢地轉著自己手中的青瓷杯,說:“事關樓主的隱疾,夏領主可有興趣?”
女子的腳步生生停住,半晌:“有話就說。”
“雖不常見到樓主,但我也看得出,樓主近年來的身體是每況愈下。此次不遠千里來到江南,夏領主恐怕是寄託了全部希望於號稱天下第一神醫的蘇掌門。可惜,似乎她對樓主的舊疾也是素手無策。”南意重新拿起另一個茶盞,倒了一杯茶,推到對面:“夏領主,還是稍坐片刻。”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經找到比搖光島掌門人更高明的大夫?”紫陌勉強剋制著自己,重新坐在男子對面。
“是不是高明,我說了不算,還要夏領主自己判斷。”南意側過臉,看著略顯寂寥的街市,“夏領主應該記得,三個多月前,凌霜雪在這裡傷了什麼人吧?”
“舞柳山莊的陸氏兄弟,其中陸之行斷了一條手臂。”夏紫陌做事一向嚴謹,這麼大的事,她自然會調查地清清楚楚,連當日大廳裡飛過了幾隻蒼蠅她都知道。
“後來呢?”
“陸之行斷臂之後,四次自尋短見,其中一次吞食鶴頂紅,但是……”女子終於明白過來:“能解鶴頂紅的人,必定不是等閒之輩!”
“是不是等閒之輩,試試便知。”南意一笑,“不過,恐怕還要麻煩之前的小朋友再跑一趟。”
陸管家拿到方子之後,一路都喜形於色。落聲從舞柳山莊告辭坐上馬車時,府裡突然有人高喊著遠遠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