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啦!”
——所以說,也差不多該下定決心了吧?
“嗯?怎麼了?”聽到老孃用骨棒敲打著地板的聲音,正在給摩托車上機油的那傢伙頭也不回地問道。
一般來說,人類是無法理解寶可夢的語言的,但都已經當了快一百年的搭檔了,這點程度的心意相通貌似還不成問題。
只不過……那個白痴啊,要是不只語言,連隱藏在語言背後的想法也能稍微理解一下就好了。
“嘎啦!嘎啦嘎啦!”
——還問怎麼了……當然是指名字啦,名字!明明都有了百年的交情,卻到現在都沒有被取過名……要不是像老孃這樣心胸開闊的寶可夢,肯定早就忍不住撂挑子不幹了。
老孃我可是清楚得很哦,在人類的世界裡,這種就是所謂用完就丟的渣男行為吧?
“不,我覺得應該不一樣……話說,你到底是從哪裡學到這麼多奇怪知識的?”
看樣子終於對老孃今天非比尋常的覺悟有所認識了呢,那傢伙一臉生吞了整根苦瓜似的表情放下手裡的油壺,邊隨意地用袖子抹著臉邊說。
“名字什麼的,當時不都說好了的嗎?因為我沒有取名的品味,與其頂著個難聽的奇怪名字度過餘生,不覺得還是乾脆不要取比較好嗎?”
“……”
不,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不過該怎麼表達呢……對於寶可夢,至少對於老孃來說,名字的好壞其實只是次要的,重點反倒在於“被授予了名字”這個行為本身。人與寶可夢透過精靈球的力量締結羈絆,成為相互信賴,並肩作戰的盟友——但有些時候,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想要被人說“你是特別的”。
想要成為對某人而言獨一無二的存在。
不光野生寶可夢,即使是同一隊伍中的其他夥伴,也想要以某種方式證明“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不管是在戰術上還是感情上”。
所以需要名字,需要以這種方式成為有別於整個種族的唯一個體。
——啊,等一下,剛才的不算!搞什麼呀那種怨婦一樣的臺詞,從老孃嘴裡說出來一點都不合適!討厭,感覺自己都要被自己給噁心到了!
“哈哈哈,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看到自家寶可夢陷入糾結的樣子,名義上姑且還算是訓練師的他不僅沒有表示關心,反倒冒著肋叉子折掉的風險大笑起來,真是個毫無意義的混賬東西。這要放到五十……不,八十年前吧,老孃一定會忍不住用骨棒迴旋鏢衝那張缺乏緊張感的笑臉狠狠甩過去。
但是,那是不行的。現在的他,如果正面捱上那麼一記的話,顴骨一定會以相當奇怪的角度凹進去的。雖說考慮到這把老骨頭的肌肉強度也不比當年,但還是別冒這個險比較好。
畢竟,我們都已經老了嘛。
上一次和其他人對戰的記憶,已經是在不知多久以前了。現如今每天做的除了吃吃睡睡,就只有在花園裡幫著澆水、施肥、鬆土、除甲,以及兩人一起騎著帶筐斗的摩托車漫山遍野亂跑而已。
如果以人類的常識來判斷,到了這把隨時嚥氣也不奇怪的年紀還能如此活蹦亂跳,已經可以說是相當值得欽佩了……但我們不行,寶可夢是從骨子裡熱愛著戰鬥的生物,哪怕只剩下一根手指能動,也會想著用它戳進別人的眼睛裡,因為區區衰老就選擇隱退什麼的,絕對不可能!
——欸?你說這是老孃的三觀太奇怪了?大多數人並沒有這麼極端?這世界上也有為了摸魚連隊友都可以賣的黑色貓寶可夢?別逗了,沒親眼看到我才不會信呢,那種東西的存在根本違背了常識吧?
所謂的寶可夢,就該是生於戰鬥,死於戰鬥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