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溫度的身體躺在冰涼的石地之上,冷得她瑟瑟發抖,彷彿身下又是當年那捧雪。
那捧雪,那麼冷,她走了三天三夜,拖曳一地紅綢般的軌跡,大雪紛紛揚揚而下,覆蓋了她一步一個的血腳印,從此葬著她一生最絕望,也埋了她一生最歡喜。
她常於夢中重回那蜿蜒百里的血路,駝著背上的少年,一遍又一遍重走。一路有對狼群再次追來的恐懼,一路有對雙腿一點點失去知覺的恐懼,一路有對背上少年呼吸越來越淡的恐懼。
夜裡漆黑無光,白日雪地茫茫。三天三夜她的眼中只有兩種顏色,黑暗不再只象徵夜晚,因為白天和黑夜都是“黑暗”的。她由黑暗中邁步,再走入黑暗之中,她一直一直走,除了恐懼,就只有絕望。
但是,她救活了他,她揹著他走出了荒無人煙的“死亡雪區”,他們三天三夜肌膚相貼,一生裡最近的距離。她讓他再次睜開那漆黑如墨的狹長雙眸,他笑起來如同草原上最美的火焰花,他對她說:“我叫宮南。”
這就夠了。
這樣的歡喜,足夠讓她忘記那一路的恐懼和絕望,甚至一次又一次再於那捧雪中輾轉,只為了最後那一刻的歡喜。
值得嗎?
為什麼不值得呢?
麗錚似乎終於找到了那東西,她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攥著它,已經透出死氣的蒼白麵容上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宮南,你可記得,你曾許我一個願望?
我一生驕傲,始終沒有說,但我此刻想說完再走。血楓人不信前世今生,縱然有輪迴,每一世也要是全新的開始,所以必須在死前了盡前緣。
我們的心中都生長著相似的毒花,漆黑如墨,深深紮根在血肉之中,隨著執念的深化而盛開得日益繁盛。
宮南,那個我做了一生的夢,只能做到這啦,但望……你真的能放下。
她撥出最後一口氣,於地面凝出淡淡霜花。
緊緊攥著的掌心鬆開,滾出一枚晶瑩碩大的寶石扳指,奢華精緻,妖異的紫色,像一個人眼中綻放的冶豔紫羅蘭。
……
由於言浩的幫忙,上官昭璃壓力驟減,三人纏鬥著又到了大殿正中。但就算言浩承擔了宮南傲大半攻勢,幾乎渾身浴血,上官昭璃依舊越來越虛弱,險象環生。
宮南傲的刀勢愈發狠戾,大開大闔,撲面之風都彷彿刀割,血色怒放如連天焰火。言浩咬牙硬撐,一次又一次倒下,一次又一次撲來,宮南傲終於有些不耐煩。他突然收刀,單手前探,手掌白如玉,利如刃,靈活地破開他的劍氣,按上了言浩的胸口,暗勁一湧。
“噗!”
言浩口噴鮮血,倒飛而出,直接越過了高臺邊緣。眼看他就要摔得粉身碎骨,言浩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劍釘入石臺,終於在最後一刻吊在了石臺外,但再無力去幫上官昭璃。
雁落玄閉上了眼,他不忍看著霏霏瘋狂撞擊結界,但他這一次,更不會再心軟。
大殿四角漸漸有道道金色的光闌升起,帶著不屬於凡間所有的壓迫感,宮南傲挑了挑眉,依稀猜到了這是誰的手筆。他冷冷一笑,眼角眉梢透出濃烈的邪佞,上官昭璃註定死在他手裡,至於青漓的死活,他樂得做壁上觀。
上官昭璃也看到了那四道光闌,他艱難地皺起眉,一手已經握了一枚雷彈——既然猜到自己的詭異狀態和那東西有關,不管那是什麼鬼東西,有多強大,他就不會坐以待斃!
宮南傲邪肆地勾了勾唇,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竟然不再出招。他認出這是馭光術,所謂光,也就是虛幻沒有實體的東西,他對看上官昭璃垂死掙扎一向很感興趣。
力氣在流逝,霏霏的一雙鳳眸幾乎化為血紅。一次次的摔倒,讓她身上浮起大片淤青,尤其是反覆敲打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