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了眼簾,飛快地掃了一眼那白雀所在的位置,又繼續說著,“奴婢問到方素心的時候,他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麼不妥,也許,當年的事故不是他做的吧?!”
“是嗎?”屏風後那人冷哼一聲,沈夢蝶一驚之下再次俯首,額上有了毛毛冷汗,“你不是對他餘情未了吧?!”
“奴婢不敢!”沈夢蝶恭謹地說著,戰戰兢兢地表起了決心,“若不是主子救下了奴婢,奴婢定然會被那老頭糟蹋死的,而那時候,他眼中卻從來沒有過我的身影,我永遠不會忘記他面對我的求救是怎樣的無動於衷!”
說到後面,沈夢蝶的口中已經有了恨意,也不再稱呼自己為“奴婢”,這麼微小的差池,她並未發現,而屏風後的那人聽出來了,卻是滿意地笑了笑,“好,做好你該做的,任何一個男人,對一個痴情於自己的女子,都不會太絕情,假以時日,他定會接你入府。”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屏風後的人起身,略略整理了衣襟,便緩步而出,鞋子在木製的地板上並沒有留下多少響動,但在這連喘息也是噪音的寂靜中,卻顯得分外響亮,沈夢蝶凝神聽著,直到聽到那腳步聲已然走出,並且漸漸遠去,這才舒了一口氣,才發現身上已經是冷汗一片了。
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合著的門板,暗暗猜測這位公子是何來歷,他的確是救了自己,卻也是他,一手把自己推入了這十里閣,讓自己再也沒有了清白身份,可是,她不敢反抗,她是親眼看著自己的那位嬸嬸如何被他手下的人殺死的,零碎的屍體殘骸伴隨著腥然血色,觸目驚心。
從那時起,她就知道救下自己的這位公子不簡單,更加堅定了跟隨他的決心,要知道,這可是連強盜都要退避三舍的寧遠啊,竟然可以從容殺人,彷彿這是每天的起床穿衣一樣簡單,就是這樣的氣度,也令人害怕莫名。
想起已經化為花肥的嬸嬸,還有那兩個一直被當做弟弟妹妹的親人,沈夢蝶的心中沒有絲毫的想念,反而是恨意滔滔,竟然可以為了還債把自己出賣,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
站起身來,輕輕拂了拂身上莫須有的塵埃,做到一旁的座位上,憑窗凝視著北方,陳明瑞,他今天應該是去雲夢山吧!即便對他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即便口上聲聲說著恨,可到底,竟還是會想起那人清高冷傲的眉眼,隱隱渴盼著他的注視。
是什麼時候開始迷戀上他的呢?想到那最初的見面,不過是於眾人中一眼看到了他的身影,然後知道了他是陳府的家主陳明瑞;想到那失敗的再次相逢,至少是讓他看了自己一眼,哪怕是那樣嘲弄的一眼;而以後,在被送入那老頭府中的時候,她哀哀切切地向恰巧經過的他求救,哪怕不是妾室,哪怕為奴為婢,她都願意跟在他的身旁,可是他呢?冷然遠去的身影甚至不曾停頓,不曾回顧……
也曾怨過他的高傲,怨過他的無情,但卻更清楚,他不是無情的,只是他所有的情都只是對著他的妻——方素心,也是在多寶閣,看到他對妻子的溫情款款的時候才明白,這樣的人,並不是無情的,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可以打動他的人。
可是,怎麼能夠?自負的身世也許不夠高貴富有,但她還是自信於自己的容貌的,他怎麼可以那樣無視而過?!
怨成了恨,恨又纏著愛,無法斷個乾淨。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我定要你匍匐在我的腳下,求著我的溫柔回顧!眸光中閃過一絲狠戾,一絲不甘,還有一絲纏綿悱惻的情意……
北門,南來北往的行商騎馬坐車或進或出,一輛不打眼的青布馬車也跟著人流緩緩駛出,駕車的四匹馬都是少有的神駿,只可惜明燭蒙塵,故意汙濁掉的毛髮配著那輛馬車,怎麼看都是十分普通的模樣。
“再走十里就加快速度,這麼慢慢騰騰的,晚上怎麼趕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