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祈州沒有理會跪在祭塔廳內的大虞國國主,靜靜地看向走進來的姜娰,她撐著一柄繪有梅花的油紙傘,傘上皆是落雪,雪白的襦裙襯得她猶如洛水神女,冰清玉骨,就連眼角的那顆血色小痣都是完美的模樣,除了她不是自己養了十年的小帝姬。
阿肆喜歡下雪天,時常會坐在廊下看著絮絮揚揚的落雪,插梅,烹茶,然後偎著火爐看著收集來的民間話本子,而他也必會在初雪之日前去行宮,陪她烤火,溫酒,說著大虞國乃至雲夢十八洲的故事。
那時她的眼神明亮似山間月,總是充滿憧憬地說道:「師父,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的小帝姬永遠停留在了十六歲,再也不可能去看看凡塵界的一花一草,更不能看到雲夢十八洲的錦繡山河。
顧祈州眉眼冷漠,冷冷說道:「形似神不似,你不是她。」
阿肆永遠都是天真無邪,熱情嬌憨的,不似眼前這般冷若冰霜。
姜娰唇角勾起譏誚的笑容,原來她跟顧祈州是在同一個幻境裡。天帝城邑果真神秘強大,竟然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
「大虞動盪不安,國師大人打算如何處理?」姜娰沒有理會他的話,看向跪在廳內的新任國主魏釗。
阿爹在位時,為人寬厚仁和,魏家常年鎮守邊境,位高權重,也不知道哪一年起了謀逆之心,聯合了北方慶國,西方魯國,東方的楚國,兵臨城下。
大虞國弱,又是要塞之地,常年在虎口艱難存活,魏釗謀事已久,阿爹不忍百姓經歷戰爭之苦,內憂外患之下禪位與魏釗,逼他立下誓約,守住大虞的百姓,莫要讓他們成為亡國奴。
後來為表仁厚,魏釗也裝了幾年的賢德,依舊收她為養女,以帝姬的身份養在行宮,衣食無憂,卻在半年後逼死阿爹,並且常年監視她的生活。
那時候的國師顧祈州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有預世之能,又能替他監視自己。只是魏釗萬萬想不到,顧祈州是修道之人,
這些都是姜娰死後得知的事情。
「這些又與我何干?修士不能幹預凡塵界之事。不過是彈丸之國,今日不滅,他日也會滅亡。」無情道君冷漠開口,餘光都未掃一眼魏釗。
魏釗渾身發顫,痛哭哀求。
姜娰收起油紙傘,在廊下抖落上面的落雪,置於一邊,冷淡說道:「原來你取我性命時說為我庇護大虞百年,不過是虛妄。」
無情道君皺眉,看向眼前的姜娰,依舊是十六歲時的模樣,她骨相生的極好,命格又好,自帶龍氣,若是生在雲夢十八洲也必是天之嬌女,只是可惜生為了凡人。
姜娰是他破四境斬道的關鍵,沒有想到天帝城邑會幻化出幾可亂真的人來動他道心。
顧祈州冷漠說道:「魏釗竊國,奪你姜家皇位,害你阿爹阿孃性命,更是讓我常年監視你的一舉一動,這樣的人你也要庇護嗎?」
魏釗聞言如遭雷劈,猛然抬眼,這一見嚇得險些魂飛魄散,死去的姜娰回來了?是來找他索命的嗎?
「神女恕罪,我不知您跟國師大人都是天上仙人,求神女開恩,我願意將大虞還給你們姜家。」魏釗嚇得連連磕頭,磕得滿頭都是血,絲毫不敢停。
「好大的一股妖氣。」小洞府突然出聲。
姜娰和顧祈州抬眼看向外面的天空,只見黑壓壓的烏鴉鋪天蓋地地飛過來,遮住天光,棲息在樹上屋簷下,血色瞳孔陰沉地盯著下面的凡人,好似在等著他們死去屍體化為腐肉,就一衝而上,分而食之。
「國主大人,慶國、楚國和魯國攻破了邊境城池,帶著妖物直奔皇城了。」
「烏鴉,好多烏鴉,烏鴉出現的地方就會有腐屍,大虞要亡了。」
魏釗嚇得兩眼一翻,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