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事情,是在六年前他的生辰那日,在她親手給他燒來一頓飯菜的那一日。
那一日,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將深秋沁得寒涼。
他早早便去到了他們相見的那個小山坳,天堪堪亮的時候他便出了門,去了那幽靜無人的小山坳,只因他一夜輾轉反側,一夜未眠,天還未亮,他便起了身,待到天微微亮可以看清道路時,他出了門。
晨間無雨,雨是在午時開始下,一下,便沒有要停的意思。
他未帶著油紙傘出門,那小山坳裡也無處可避雨,然他沒有去尋避雨之地,只是坐在他每一次見著她是一同坐的地方,等著她。
從天亮時等到正午,再由正午等到夜幕快要攏上。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早已澆得他渾身冷透,他還是沒有走。
他依舊在等。
一直等頭天色將要完全黑透時,他才等到她。
她抱著一隻大食盒匆匆忙忙地朝他跑來,遠遠地瞧見他時便先大聲地喚了他一聲,待跑到他面前,她張嘴後便對他說了一大串的話。
她說,她早間就入了城,去集市,因為他要吃的那些菜她那兒都沒有。
她又說,本想昨日就去買的,但怕留了一夜不新鮮,便沒買。
她還說,她還是第一次這般進城,怪新奇的。
末了她有些羞愧地說,她在城裡繞了好久好久才出得來,城裡找不著賣山菌的,她便到山上來採,也不知採得對是不對,又是在山裡繞了老久才繞得出去。
我想燒快些,快些過來的,可越急好像就做得越慢。
還以為你等得不耐煩早就走了,但我還是要過來看看才安心。
下雨了,怪冷的,怎的不打把傘?你這身子單薄,怕是會染上風寒的。
你都溼透了,等很久了對吧,對不住。
來,給你油紙傘,你撐著。
她將傘給了他,卻是一把合著的傘。
傘並未開啟,她並不是撐傘過來的,她是淋著雨跑過來的。
是以渾身溼透冰冷的又豈止是他一人而已。
可她卻是將傘給了他。
他看得出,她是為了快些能到這兒來,是以沒有打傘。
那一頓飯,他沒有坐在她身旁讓她看著他吃,因為天黑了,她擔心山路太難行,便將食盒給了他,催他下山去了。
他沒有多留,拿了食盒,下山去了。
他只是拿了食盒,並未將傘帶走,可最後她還是將撐開的傘硬塞到了他手裡。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一頓飯菜,被小白嘲笑了他許久。
不論哪一道菜,都很難吃,便是米飯,都硬得難以下嚥。
那一碗山菌湯,更是不用說,完全整一碗毒湯。
除了山菌湯他沒有喝之外,其餘的菜,包括飯,他都吃的丁點不剩。
那味道,與今夜她所燒的飯菜味道,一模一樣,一樣的難吃。
只是,這一次,他喝到了山菌湯,雖無毒,可那味道,卻像極了能毒死人。
可縱是她燒的菜再如何讓人難以下嚥,他也願意品嚐願意下嚥。
因為,她用了心。
即便她不再記得他,她也沒有敷衍他。
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丞相大人。”當走上那失修的木橋時,硃砂忽然喚了前邊的君傾一聲,問道,“夜色沉黑,丞相大人出府去,白公子可同大人一道?”
“這個時辰,小白當是睡了。”
硃砂神色沉了沉,又道:“夜裡的帝都,於丞相大人來說,怕是不安全。”
“硃砂姑娘是覺我同你一道去縷齋不是給你帶路,而是在給你當包袱做累贅可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