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可計較的?真要說起來,自己已經佔盡先機了。死活不願意回宮,把男人霸佔住了,霸佔了整個天下似的,還稀圖什麼?得到一些失去一些,人生本就是這樣。只不過老虎……她再三的勸自己,還能見著的。等她滿月之後管宮務,殷情走動走動,讓皇后知道自己沒有別的想頭,總會答應讓她多看看孩子的。
她對賴嬤嬤點點頭,“皇后主子好?”
“回貴主兒話,娘娘這兩天知道六阿哥要過去,精神頭比以往好多了。”賴嬤嬤道,“六阿哥是我們娘娘的救命童子吶!”
“就怕累著皇后娘娘。”素以勉強一笑,“哥兒鬧騰,沒的叫娘娘歇不好。”
賴嬤嬤才要請她放心,那頭收生姥姥拿棒槌在盆裡攪和,扯著花鼓腔兒唱,“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把剝得光溜溜的哥兒往水裡一放,孩子拔嗓子就哭起來,大家鬨笑,“響盆嘍!”
洗三的程式實在是冗雜,喜歌一串接著一串,只聽明白了“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接著又是給孩子打扮又是拿雞蛋滾臉,到最後舉著大蔥“一打聰明,二打伶俐,三打明明白白”,這才算折騰完。收生姥姥交了差事,把添盆的金銀錁子全捲走了,素以一抬頭,老虎也到了賴嬤嬤手裡。
賴嬤嬤身後是一大幫子阿哥份例的奶媽子保姆,遠遠兒站著,對她蹲個福就要走。她一下就撐不住了,探著胳膊泣不成聲,“我的兒子……”
素夫人拽她,“體面要緊,這麼多人瞧著呢!”嘴裡規勸著,自己也潸然淚下。
皇帝心裡不好受,衝賴嬤嬤回了回手示意她把孩子抱走,自己把素以圈進了懷裡,喃喃說著,“咱們商量好的,全當是給她一點慰藉。暫時分開,等你坐完了月子,讓老虎回來也不是不能夠。這一個月就舍她吧,她還有幾個月能消耗呢?”
素以哭哭啼啼被勸進了暖閣裡,都說月子裡不能掉眼淚,怕將來要鬧紅眼兒。她吞著氣忍住了,心裡有委屈,怪誰呢?怪進了這帝王家,那麼多的身不由己,她無力應付。
說在靜宜園住到滿月再回宮,她沒能等到那時候。孩子一走把她的魂也帶走了,她在見心齋水深火熱的煎熬了半個月,終於還是回到了紫禁城。
晉了貴妃,再住慶壽堂不合章程了,皇帝知道她念著孩子,讓長滿壽把翊坤宮騰了出來。翊坤宮和長春宮僅隔一條夾道,分明離得很近,但是要見孩子很還是難。皇后先頭只說還未滿月,等養足了再見不遲,後來就沒有訊息了。她想兒子想得發瘋,肋間長了一串纏腰火丹 ,疼起來沒日沒夜,還是抵不住思念。她不知道別的嬪妃孩子被抱走後是怎麼打發時間的,反正她得了空就坐在西邊圍廊底下,哪怕能聽見老虎的哭聲也好。
皇帝再有雅量,也開始受不了皇后的專橫。有時候看素以痛苦,下了狠心打算上皇后寢宮討要孩子,結果一個將死之人跪在你面前,尤其這人還同你十年相濡以沫,就算再殺伐決斷,也下不去那手。
皇后的偏執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或者真的到了時候,性情變得和以前不一樣。花所有的時間來照顧老虎,但是不抱他,怕自己的晦氣沾染給他。老虎養得很好,壯墩墩的一個大胖小子,他在皇后身邊,填補了她不能為人母的缺憾,也縱得她佔有慾變得空前的強。她常常一個人在東次間門前溜達,除了貼身伺候的乳母和保姆,不讓任何人靠近老虎。
不過這樣的日子沒能持續多久,她的病症越來越重,幾乎下不了床了。以前雞蛋大的硬塊迅速擴張成茶碗大,半邊小腹都是僵的。嚴三哥這個女科行家也無計可施了,對皇帝兩手一攤,“臣江郎才盡”,再無後話。裡頭大約消耗了兩個月吧,終於還是到了那天。
彼時素以已經開始管理宮務了,事情多起來分了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