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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問,“我聽說……你要去德國留學,是不是?”

允寬怔一怔,放在她頭上的大手向下滑到她的肩上,“對,”他遲疑著道,“不過……還很早呢,畢業以後,還要服兩年兵役,然後再做一年事,賺一點生活費……”

於嵐鬆了一口大氣,望著他笑得極是甜美。

聖誕節到元旦之間,學生們磨著老師把課都調開了,空出了十天的假期,允寬和於嵐便一道回臺北去,車上,允寬很高興地說,“我媽見到我一定很歡喜,我實在應該常常回去。”允寬的父親早逝,他是獨子,母子倆一向是相衣為命的,於嵐有一次曾問他:“趙哥哥,你到德國去留學,你媽媽不會捨不得嗎?”

允寬的臉上現出了痛苦之色,“我本來並不是非去德國不可。”他眉頭間籠上一層陰鬱顏色,使於嵐不敢再問任何問題。

回到臺北的前幾天,兩人還是常見面,吃路邊攤、打保齡球、看電影、溜冰,然而第六天的相約,允寬失約了,於嵐在戲院等他等了兩個小時,只氣得快要發瘋,她開始不停地打電話,但那電話始終沒有人接,她的憤怒漸漸變為焦急,一夜都沒能睡好,第二天早上,她就按著地址找到允寬家去,直直衝上了公寓的三樓,她開始猛按電鈴,按了半天都沒人來開門,她試著去扭那門的把手,才發現門根本沒有鎖,她推門進去,一進門就呆了。

允寬跌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兩手支在膝蓋上,緊緊捧著自己的頭,彷彿他已經變成了石像,連有人進來都不曉得,於嵐擔心地走向他,在他身前跪下。

“趙哥哥?”她輕喊,伸出小手來拉著他的袖子,“趙哥哥,出了什麼事了?”

允寬慢慢放下手臂,抬起頭來,他的眼神呆滯,眼裡佈滿了血絲,慘白的臉頰已經消瘦一大塊,上帝啊!他整個人像地獄裡出來的遊魂!於嵐心疼得聲音都發抖了,“趙哥哥?”

允寬的眼神從不可知覺處漸漸調了回來,“小霧嗎?”他的聲音啞得幾乎不可聽聞,於嵐這才注意到,他的嘴唇都乾裂了,她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多久沒吃沒睡了啊?

“你等一等。”

她說,迅速地奔向廚房,還好,冰箱裡有牛奶,現在可沒什麼時間燒開水了,允寬好像下一秒鐘就會倒下去似的。她端著牛奶奔回來,遞到他唇邊,他順從地喝了一口,又—·口,然後自己捧過牛奶來喝,他的雙手不能剋制地顫抖著,於嵐連忙伸手去扶住他,她微顫的睫毛下,是一對因關切而微溼的眼睛,允寬突然不能遏止地顫抖起來,毫無徵兆地滾落下來,於嵐本能地將他攬進自己懷裡,輕拍他的背,已空的牛奶盒翻落到地上,允寬像個孩子一樣的抽噎,淚水溼透了她新換上的運動衫,她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跪得兩膝都麻木了,然而她不能推開他,也不忍心推開他,只那樣抱著他,感覺到他雙臂死命地抱著自己,彷彿自己是他人世間唯一的依附。

她是的。至少在那個時候是,於嵐稍後才曉得,允寬的母親前天去世了,心臟病,半夜裡發作的,送醫院急救了好幾個小時,卻已經來不及了,“她從來不告訴我!她一直瞞著我!”允寬痛哭道,“天啊!如果我早知道……”

“不是你的錯呀!允寬,”她輕聲安慰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直呼他的名字,畢竟,在安慰過——個傷心欲絕的大男孩之後,再叫他“趙哥哥”便有些不倫類了,“你媽媽一定不會願意你這樣責備自己的,你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她催著允寬上床睡覺,然後打電話去給丁珞,要她幫自己圓謊——今天早上,她是告訴媽媽說她要去丁珞家的。

“沒問題,”丁珞說,“不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聲音裡有一絲憂慮。

於嵐一時沒會過意來,等她想通的時候,不覺羞得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