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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終於完全落下去了,天空和海水的藍色都開始漸漸轉暗。允寬將手放在於嵐肩上,微微低下了頭。
“該回去了,”他說,“等天色全黑,再要回去可就不那麼方便了。”
她無言地點頭。允寬攬著她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依舊綿延著沉寂的靜默。
回到恆春,他們找了家小店用過晚餐,然後允寬把於嵐送回旅舍,送她進了自己房間。
“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不知道,”於嵐怔怔地道,“可能還要幾天吧。”
允寬沉默了一會,終於決定不再說任何可能刺激她的話。
於嵐臉上已經有了疲倦的神色,是情緒曾經過分激動的結果吧?今天她居然會在他懷中大哭,已經是他不敢預期的收穫丁,他不想逼她逼得太緊。
“好好照顧自己,”他說,“不要玩得太兇了。有人會想你的呢。”
“你要走了?”
“小姐,我還要上班啊。”允寬微笑,“待會兒得去搭夜車回臺北了,真不曉得這把老骨頭還經不經得起這種折騰!”
“羞不羞,你好老了嗎?”於嵐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怕累還來?”
允寬溫柔地看她,然後突然將頭低下,在她頰上輕輕吻了一記。
“晚安,小霧,”他低聲說,“我愛你。”
於嵐怔怔地看他走了出去,帶上房門,不覺伸手撫上他剛剛親過的地方。剎那間她有一個衝動,很想追著允寬出去,隨他一起回臺北。但是——但是——她的手在門板上停了下來。不能這樣,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得她甚至來不及思考……
她真的已經被允寬打動了麼?她真的已經開始相信他,相信他保證的感情了麼?至少有一點,允寬沒有說錯,她對他的不信任,其實是源於對自己的不信任。但是,知道了這一點又怎麼樣呢?她仍然毛所畏懼,有所顧慮。真的可以就此接受他麼?萬一再一次失去呢?
於嵐打了一個冷顫。陽光如此明媚,海岸如此溫柔,她的心裡仍然颳著小小的風暴。允寬已經走了三天了,她卻還不能得出一個結論。每次一想到“萬一再一次失去”,所有的考慮便都被完全推翻。不,她不能再承擔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她冒不起這個險!
但是……但是……她已經開始這樣強烈的、強烈的想念他呵!而那思念一天比一天更甚。於嵐無助地在巖岸上坐下,將頭埋入兩膝之間。
回去吧。她心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回去吧。你這樣翻來覆去地想,能想出什麼結論呢?去面對他,去求證啊。
既然你想他,既然你愛他。
於嵐在入夜時分回到了臺北。
離開了一個多星期,乍入這陰寒的都市,於嵐一時間還真有點不大適應,看著車窗外繁星樣的燈光,她不覺將身上的外衣又拉緊了一些。跳下計程車,於嵐在自己家門外呆立了好幾分鐘,竟有幾分情怯起來。待會兒見到了他,要怎麼跟他說話啊?仳會高興見到我嗎?但是爸爸會說什麼?媽媽會說什麼?我不想鬧得全家都以為我正在和他“熱戀”,還是表現得平淡一點好了。於嵐咬咬下唇。記住,小霧,你還沒有下任何決定,你不許讓他以為他已經追上了你!現在,鎮定一點,進屋去吧。你是回自己家啊!
深深吸了口氣,她開啟客廳的門。
家裡燈火通明,正是晚飯後家人團聚的時間,電視上節目得演得好生熱鬧。偉偉是第一個發現她回家來的人,興奮得發出一聲尖叫,就住她這兒衝過來:“姑姑!姑姑!姑姑!”
小東西亂七八糟地叫壤著,開始吐出一大堆顛三倒四,咿咿啞啞的演講詞。
第二個趕來接她的是沈太太。她一把握住女兒的乒,上下端詳於嵐兩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