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她胸膛的劍,從發怔到整個胸臆變為漠然。
她以為她會就此死去。
然而,那支劍劃破了她的皮肉,卻沒有刺進去,一隻手死死握在老鐵握劍的手上。
“老鐵,你我朋友多年,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
她有些漠然地看著那個平日做事甚謹性情甚溫的方明對微微驚訝的老鐵說完又苦笑著看向沈清苓,說,清兒,便當叔父求你,你勸爺別殺她。她是汨羅娘娘的女兒。
蛇打七寸,擒賊擒王。一句求饒,他並非向他的少主說去,而是向沈清苓,因為他的主人愛著沈清苓,僅此而已,卻比什麼都大。
所有人似乎都驚呆了,是啊,本來一劍將她結果了,剩下便是處理屍體,向皇帝圓說的問題了,這時變得複雜了。
“叔父,剛才我昏迷時,你對驚鴻說,救不活便救不活罷,現在你卻如此心念要救一個會成為我們所有人威脅的人。沈清苓是你親侄女,也虧得替我受毒的不是叔父你,否則,你死我亡。這人心呵……叔父,是你本來便恨我母親害死你兄嫂,還是你也有私心,愛著昔日的汨羅大妃……”
清苓眸含清淚的指控,身子因激動而搖晃不穩,睿王垂在錦袍側的手,緊緊一握,終於慢慢抬起,將她攬進懷。
四下更靜,方明是內侍,卻原來對汨羅……
翹楚漠漠看著男人的動作,又去看他的眼睛,他盯著她,眉毛輕輕擰著,那一絲權衡取捨的怒氣濃了,但殺意仍在。
初見時為她療傷、後來也曾費過心為她從翹眉身上拿取毒藥種種溫情,在這一瞬全部被撕碎。
她清楚明白,若那是關於他的秘密,他願意用寒蘭來賭,他對她還是顧念了一絲幼時情份,亡母故情,也許還有他們之間的少許情份。
她原以為,他們能以另一種姿態相處,原來不行。因為一遇事一比較,這重量便出來了。
只是,再不愛,凍泉之情,那一夜的繾綣,便如此棄之如破履嗎。
她冷冷一笑,看清苓啞聲苦笑,“罷,罷,你不當我是你的侄女,你卻終究是我的叔父,驚鴻,放了她罷,便當是我求的你……”
清苓的話,方明也不辨駁,緩緩跪下,看向睿王,卑微地懇求道:“故人之情,若爺不承,奴才今晚只能便一命換一命。”
老鐵的劍尖還抵在她心口上,這一刻,她真想對那個站在所有人之頂的男人說,殺吧,並將這相求之情擲回給沈清苓。但她不會這麼做,意氣之爭沒有用。相較在西寧街作出抉擇的那一晚,相較在地牢的那一晚,此時,她更清楚,她該做什麼……在絕望到達頂端的時候。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再次等他判詞。她發誓,若她今晚能離開這個地方,這樣的情況絕不會有第三次。
終於,他微沉了聲音,“方叔,起來;鐵叔,讓她走。”
“翹楚。”她剛想離開,卻被他叫住。
她側身回看,他眸裡一片狠絕,“沈清苓的事,若你敢洩露一句,我必要了你母親和她整族的命。”
她一怔,隨即一笑,“哦。”
方明低聲道:“翹主子,快走罷。”
“謝謝。”她攙起方明,也不說救命之恩來日必報的話,瞥了眼心口上並不算深的傷痕,伸手撫住了,在所有人或複雜的目光中,向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得沈請苓一聲低叫:驚鴻。
書房裡腳步聲遽然亂了,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便像往日在街上駐足觀看和她無關的熱鬧一般。
他今晚一身白袍。
嗯,那是沈清苓喜歡的。
白色於他好看,但其實他更適合青黑的顏色。或許因為他這一生並非如此光鮮、無瑕。他平日多穿藏青,大抵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