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9部分

到了傳達室,說了宿舍沒人。我又沒時間等下去,就匆忙返回了。第二次去,宿舍有人,我直接上了樓,是那戴眼鏡的男生,見到我白眼珠子翻動半天,很難將眼前這個保姆跟他哥們兒聯絡到一塊兒,納悶地問上一句:家教都不做了,還在那裡搭夥混飯吃?問我什麼事,我支吾半天又說不出所以然來,狼狽而回。

隔了幾天,有個上午我接到了電話,是冼老師打來的,什麼也沒說,出口就問找他有事嗎?口氣很冷淡,好像什麼也沒發生。我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臉上熱辣辣的,吞吐出感謝他的話來。

他口氣一樣很冷淡,說是見我大新年也沒穿件新衣服,就給我買了件,還叫我想想自己的出路,保姆那飯碗不好端。然後問了幾句混兒的情況,嘆了一口氣就沒再說什麼了。

我所盼望的音訊就這麼平淡,像一盆冷水澆得我手腳冰涼。

結果我還是鼓足勇氣最後一次進了北師大,那次也還是戴眼鏡的男生在屋,見到我說:三顧茅廬,諸葛小白臉該現身了。讓我等會兒,冼老師上圖書館借書,很快就回來。

我巴不得他沒在,急忙丟下那手套讓男生轉交就倉促離開了。

一個保姆和家教的交情就這麼結束了,直到我離開秦家也再沒有他的音訊。無可逃避的是,那些日子裡,我每天都在等著電話,希望聽到他的聲音,哪怕是一聲嘆息,但那聲嘆息再沒回蕩在我耳邊。唯有迴音在心谷飄蕩,久久沒有消聲。每當我穿起那件紅衣服,就回想起那嚴冬裡的一抹紅色記憶,溫暖的記憶。

我離開秦家是那年5月的事,“五一”放假,姜姐的母親在秦家住了下來,屋子裡一旦多出一個閒人來,那就免不了有閒話了。姜姐母親參與到家務中,我顯得有點礙手礙腳了。所謂物有所值,我那600元的工錢與付出的勞動量顯然不對等了。我也意識到自己的價值在下跌,姜姐口裡不說什麼,可眼神告知了一切。我有自知之明,保姆的價值體現就是忙碌,當我覺得自己快淪喪為一個遊手好閒之徒時,便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秦家人對我的離去感覺水到渠成,很自然,也就沒有假惺惺地挽留,倒是混兒一句話讓我偷偷滴下幾行淚來,他說:來生要是有姐姐,蓮子就做我姐姐吧。

阿蓮的故事 96(1)

再次回到我的大本營——老太太家。我開始厭煩這種居無定所的職業了,儘管每次都是自己主動退出,強撐臉面,以示受僱者也有自知之明。可秦家已讓我失去做人的尊嚴,每當想起那回自己厚顏無恥央求姜姐,我都感到無地自容,感覺那是陌生的自我,犧牲了自尊,換取別人的憐憫,只求得飯碗,形同乞丐了。

乞丐乞討方式有多種,不同的領地決定不同方式,小時候在村子裡見過不少,春節期間是常有的事。那時候村民再窮,只要有人敲開自家的門伸進一口破碗來,無須多言,只要自家有米下鍋,都會朝碗里加些米飯。那情形不像是對陌生人的施捨,而是給鄰里救濟。所以穿著再破的要飯人,無須乞求的,因為村民懂得尊重別人,即便是乞丐上門。現如今,失去信任的社會,就算你在城市大街小巷三叩九拜,流出血來,也不見得有多少人給你投擲硬幣,不勞而獲尚且不說,關鍵是有人懷疑你的真實身份。用出賣尊嚴換取同情,已淪喪為求財方式,謀生手段。與之相反,能有一技之長,會吹拉出調子的樂手式的乞丐能得到更多的毛票。原因不在於身份是否真實,而是付出了勞動,屬於賣藝範疇,容易取悅於人。我在秦家的角色,既不是過去鄉村的討飯人,也不是現在城市裡的賣藝人。在姜姐面前,我就是個乞討者,乞求勞動的機會,用勞動和尊嚴來換取飯碗,勞動與收穫是等價交換,尊嚴卻無價,尊嚴在我眼裡就像街邊磕頭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