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我就這樣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眼裡的驚訝更甚了。
我走過去,還是有些不自在地把花放在一旁的櫃子上,在他床邊坐了下來。
“那個……你有朋友在這住院嗎。”他看了看那束花。
“不你麼。”
他瞪大了雙眼。
“……送我的?那束花……?”
“嗯。”我簡短回應著。卻看到他複雜的神情。
“燦烈……你,你怎麼了?”
一句話問得我有些洩氣。這傢伙是不是很想伸手過來摸著我的額頭問燦烈啊你發燒了嗎。
我煩悶地拿出袋子裡的那盒餅乾,幫他拆了包裝,遞了過去。
“吃吧。你不是喜歡吃這個麼。”我沒看他,裝作不經意地說著。
他愣了愣,半天才接過去。
“謝謝。”
我抬眼看他,他似乎很開心卻又不好表露的樣子。
……這個傻瓜。
他拿起一塊餅乾,小口小口地咬著。細細咀嚼的樣子,像是隻溫馴乖巧的小動物。
我忽然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但他剛吃了沒兩塊,我身後突然傳來了呵斥聲。
“呀!你怎麼還吃這個!”
是位護士。她皺著眉頭看著邊伯賢,把手裡一碗粥一樣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我突然想吃了……”他解釋著。
“想吃就一定要吃啊!都囑咐過你不能吃這種東西了!現在你只能吃流食懂不懂!這之後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這責任歸誰啊!”
邊伯賢乖乖地點點頭。
這位護士又調整了下點滴速率便出去了。
我瞬間又洩氣下去。
——我都忘記他是胃病患者了。
眼見他又拿起一塊餅乾,我趕緊都搶了過來。
“別吃了。”我臉色大概很陰沉,一把把餅乾扔進了腳下的垃圾桶。
“誒——”他沒攔住,表情像是個委屈的小孩,“我是真的想吃了……”
“吃什麼吃。喝粥吧還是。”
我都有點鄙視我自己了。分明是自己搞錯了還把氣撒人家身上。
他不再說話,端過了桌子上的那碗粥。
他用還扎著輸液針管的手託著碗,讓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給我吧。”我把碗接了過來。
他愣住,不知我要做什麼。
我舀了一勺粥,送到了他嘴邊。
他依然有點不確定地看著我。
“吃啊。”
“哦……”
他湊過來,慢慢喝下了那勺粥。
我又遞過去第二勺。第三勺。
然後看他突然變得淚眼汪汪。
“怎麼了?你哭什麼?”我停下動作,皺眉看他。
“……沒有……”他搖搖頭,說出的話因為嘴裡的東西含含糊糊的,表情也有點痛苦。
我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
我舀了勺粥嚐了嚐,瞬間感覺舌尖被燙麻了。
這樣三口兩口下去不被激出眼淚才怪。
“靠……這麼燙你怎麼不說呢!你啞了嗎!”我吼道。
他望向我的眼神既慌張又無辜。
“我、我以為你故意的……”
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我聽見了。
以為我是在變著法地作弄你嗎。故意折磨你想讓你難受嗎。
我想要解釋,卻想到之前自己的行為,好像沒有為自己申辯的立場。
從來沒有這樣被挫敗感包圍過。看他眼睛還有些溼潤的樣子,心裡像是被誰擠了一把檸檬,酸澀極了。